黄河的咆哮声在耳边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初冬凛冽的寒风刮过河北平原的呼啸。刘昊亲率的中军主力并未直扑烽火最盛的白马津,而是沿着黄河南岸支流——洧水,悄然向东南方向运动。
斥候像蝗虫一样被撒了出去,马蹄声日夜不息,将前方零碎却关键的情报不断送回。
中军帐内,炭盆烧得正旺,驱散了些许寒意。刘昊盯着铺在简易木架上的舆图,手指点在洧水下游一个名为“平丘”的渡口。
“颜良主力被高顺、张辽钉在白马,寸步难进。”刘昊沉声道,“但袁绍不是傻子,他派文丑率两万兵马,沿洧水南下,意图很明显,是想绕过白马正面,从侧翼寻找渡口,威胁我军后方,甚至直扑邺城。”
戏志才裹了裹身上的裘衣,点头道:“文丑勇猛,尤胜颜良,但性情急躁。袁绍派他独领一军,看似倚重,实则是给了我们机会。若能在其半渡时击之,可获全胜。”
郭嘉揣着手,懒洋洋地靠在帐柱上,接口道:“问题是,文丑也不全然是莽夫。他行军颇为谨慎,斥候放得很远,想要悄无声息地靠近,难。况且,洧水沿线能渡河的地方不止平丘一处,我们兵力有限,不能分兵把守所有渡口。”
刘昊眼中闪过一丝锐光:“那就让他来平丘。”
戏志才和郭嘉同时看向他。
刘昊的手指在平丘渡口重重一点:“文丑急于立功,必然会选择水流相对平缓、利于大军快速渡河的平丘。我们要做的,不是阻止他渡河,而是等他一部分人过河,立足未稳之时,再以雷霆之势,吃掉他的先锋,将过河的人马赶回水里!”
“半渡而击,关键在于时机。”戏志才沉吟。
“所以,我们需要一双眼睛,死死盯住文丑,还需要一把快刀,能在最关键的时刻捅出去。”刘昊的目光转向帐外,“这把刀,我已经派出去了。”
……
洧水两岸,枯黄的芦苇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对岸,袁军的大营连绵数里,灯火通明,人喊马嘶声隐约可闻。文丑的将旗在营中高高飘扬。
靠近北岸的一片密林中,徐晃和庞德并辔而立,身后是静静潜伏的五千精锐骑兵。人马皆衔枚,马蹄包裹着厚布,除了风声和偶尔响起的马鼻喷气声,几乎听不到任何动静。
“娘的,这鬼天气,冻死老子了。”庞德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低声抱怨,“文丑那厮到底过不过河?再等下去,弟兄们没被敌人砍死,先冻成冰坨子了。”
徐晃性格沉稳,低声道:“令明(庞德字)稍安勿躁。主公料定文丑必从此处过河,我们等着便是。战机稍纵即逝,耐心点。”
庞德咧了咧嘴:“俺知道,就是这干等着难受。你说,主公为啥不让俺老庞去打头阵?俺这口刀,好久没饮血了,馋得慌。”
徐晃瞥了他一眼,难得开了个玩笑:“怕是主公嫌你动静太大,吓跑了文丑。”
庞德眼睛一瞪:“放屁!俺老庞冲锋的时候,最是悄无声息…” 他自己说着都没底气,讪讪地摸了摸脑袋。
就在这时,一骑斥候如同狸猫般从芦苇丛中钻出,悄无声息地滑到两人马前。
“将军!对岸有动静了!文丑军中正在准备木筏、船只,前锋约三千人已集结岸边,看样子,天一亮就要抢渡!”
徐晃和庞德精神一振,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杀意。
“再探!盯紧他们渡河的进度,一有半数人马上岸,立刻来报!”徐晃下令。
“喏!”斥候身影一闪,又消失在黑暗中。
庞德兴奋地舔了舔嘴唇:“嘿嘿,总算来了!老徐,头阵让给俺,如何?”
徐晃握紧了手中的大斧,沉声道:“依计行事。我率骑兵冲阵,你带弓弩手占据侧翼高地,等我信号,覆盖射击,阻断后续敌军登岸。”
“得令!”庞德虽然更想冲杀,但也知军令如山,立刻下去安排。
天色渐渐泛白,洧水河面上笼罩着一层薄雾。对岸,人影幢幢,喧嚣声越来越大。无数木筏、小船被推入水中,文丑军的前锋士兵开始登船。
“洞察之眼。”远在数里外一处高坡上观察的刘昊,默默发动了能力。他的视野瞬间拉伸,清晰地看到了渡口的细节。文丑并未亲自在第一波渡河队伍中,而是在对岸岸边督战,显然也留了小心。
第一批船只靠岸,袁军士兵呐喊着跳下船,开始在滩头整队。人数越来越多,很快聚集了近两千人,队形显得有些混乱。
“时候到了。”刘昊对身边的传令兵轻轻点头。
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划破了黎明的寂静。
……
平丘渡口,刚刚上岸的袁军先锋尚未列好阵型,就听到如同闷雷般的马蹄声从侧翼的树林中滚滚而来。
“敌袭!是骑兵!”
袁军士卒顿时一阵大乱。
徐晃一马当先,手中大斧高举,怒吼如雷:“大魏铁骑,随我破敌!”
五千养精蓄锐已久的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流,从林中汹涌而出,以楔形阵狠狠撞入混乱的袁军阵中!
铁蹄践踏,刀光闪烁。刚刚上岸、毫无阵型可言的袁军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瞬间就被冲得七零八落。惨叫声、兵刃碰撞声、战马嘶鸣声响成一片,洧水北岸的滩头瞬间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
对岸,文丑看得目眦欲裂。
“快!加快渡河!弓箭手,放箭掩护!”他咆哮着,恨不得亲自飞过河去。
但已经晚了。
庞德率领的弓弩手早已占据了预先选好的高地,听到徐晃军中号角声起,立刻下令:“放箭!”
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般掠过河面,射向正在奋力划向对岸的后续船只和南岸准备登船的袁军。许多木筏上的士兵被射成了刺猬,船只失去控制,在河心打转。南岸的袁军也被箭雨压制,登船速度大减。
“将军!敌军有埋伏!渡口被封锁了!”副将仓皇来报。
文丑看着对岸己方先锋被魏军骑兵肆意砍杀,后续部队又被箭雨所阻,气得浑身发抖。他知道,这次抢渡已经失败了。再强行渡河,只会让更多士兵葬身鱼腹。
“鸣金!收兵!”文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脸色铁青。
凄凉的锣声在对岸响起。
还在北岸苦苦支撑的袁军残兵听到收兵信号,更是斗志全无,纷纷丢下兵器,跳入冰冷的洧水,拼命向南岸游去。不少人中箭身亡,或是被河水冲走。
徐晃和庞德并未追击过河,他们的任务是击溃渡河之敌。见敌军败退,他们迅速指挥士兵清扫战场,收缴兵器铠甲,将俘虏押解下去。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到半个时辰。洧水北岸,尸横遍野,河水被染红了一大片。
……
消息很快传回刘昊中军。
“主公,徐、庞二位将军捷报!斩首千余,俘获数百,缴获军械辎重无算。文丑已率军后撤二十里。”传令兵兴奋地汇报。
帐内众将闻言,皆面露喜色。
熊山咧着大嘴直乐:“哈哈,打得好!看袁绍老儿还敢嚣张!”
刘昊脸上却不见多少喜色,只是点了点头:“知道了。令徐晃、庞德就地扎营,严密监视文丑动向,不可轻敌冒进。”
众将散去后,戏志才轻声道:“主公,初战告捷,乃是大喜,为何…”
刘昊走到帐外,看着远处依旧硝烟未散的天空,缓缓道:“志才,此战不过挫其先锋,于袁绍二十万大军而言,不过九牛一毛。文丑虽败,但袁绍主力未损,曹操的兵马更是按兵不动。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文丑败得太干脆了…以他的性子,就算中伏,也该挣扎一番才对。传令影卫,加紧探查曹操本部以及袁绍中军的动向,我要知道,他们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戏志才神色一凛:“主公是担心,此战或许是诱饵?”
“未必是诱饵,但绝不可能如此简单。”刘昊目光深邃,“曹孟德…他可不会甘心只给袁本初当个摇旗呐喊的角色。”
初战的胜利,并未冲昏刘昊的头脑,反而让他更加警惕。洧水岸边的烽火刚刚熄灭,但更大规模的腥风血雨,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