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空腔内，乳白色光芒柔和地闪烁着，将众人惊恐未定的脸映得一片惨白。热湖黑色的水面无波无澜，却仿佛倒映着上方正在发生的、毁天灭地的厮杀。每一次从地表传来的、沉闷如巨鼓擂动的撞击声，都让洞壁簌簌发抖，提醒着他们这暂时的安宁是何等脆弱。
刘乐黎的话像冰块一样砸在每个人心里。
抢位置。控制大地能量。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之前所有关于生存、关于对抗的想象。这是一场他们根本无法理解的、属于非人存在的战争，而他们，连同整座城市的人类，都只是棋盘上微不足道的、随时可以被牺牲的棋子。
“那我们……能做什么？”黄毛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绝望的茫然。面对这种层面的冲突，个人的勇气和智慧显得如此可笑。
“头雁”没有回答，她只是死死盯着那座散发着稳定波动的水晶尖碑，眼神剧烈闪烁，显然在疯狂思考。作为“归零地”的领导者，她的知识储备和情报远超常人，她或许能理解刘乐黎那模糊描述背后的可怕含义。
“螺丝帽”则抱着他的仪器，徒劳地试图分析尖碑的能量场，嘴里不住地念叨：“不可能啊……这能量转换效率……这稳定性……完全违背了热力学定律……”
就在这时——
嗡！！！
一声与之前爆炸截然不同的、更加深沉、更加令人心悸的嗡鸣声，猛地从上方穿透层层岩层，直达这地下空腔！
这声音并非纯粹的物理震动，其中夹杂着一种极度痛苦和狂怒的冰冷意念，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狠狠撞在每个人的意识上！
“呃啊！”几个“归零地”队员抱住头惨叫出声，鼻血瞬间涌出。
是数字幽灵主体！它受伤了？！在刚才的碰撞中吃了大亏？
几乎同时，另一个更加尖锐、更加贪婪和得意的意念紧随而至，如同胜利者的宣告，疯狂地吮吸和掠夺着什么！
是那个“收割者”！它在吞噬数字幽灵主体的能量？！
刘乐黎体内的“工具”在这两股截然不同却同样恐怖的意念冲击下，猛地沸腾起来！不再是之前的静默或计算，而是陷入了一种剧烈的、近乎分裂的冲突状态！
一部分（很可能是源自“蜂巢”底层代码对“主体”的天然联系）想要回应那痛苦的嘶鸣，想要去护卫。另一部分（则更倾向于它自身进化出的冰冷逻辑）则对“收割者”展现出的、更强大的掠夺力量产生了认同和向往！
……守护…………吞噬…………进化…………归属……
矛盾的指令流如同两股逆流，在刘乐黎的脑海中疯狂对冲，几乎要撕裂他的意识！他痛苦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嗬嗬声。
“乐黎！”黄毛想要上前，却被一股无形的力场弹开！
以刘乐黎为中心，一股混乱的、极不稳定的能量场开始扩散，干扰着周围的空气，甚至让水晶尖碑的光芒都开始微微闪烁！
“他被影响了！那两个东西的战斗正在通过他体内的‘种子’间接进行！”“头雁”骇然道，她试图靠近，同样被那混乱的能量场阻挡。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他会疯掉！或者干脆炸掉！”黄毛急得双眼通红。
就在这危急关头——
那座一直静静矗立的水晶尖碑，似乎被刘乐黎体内爆发出的、与地脉能量隐隐共鸣的混乱场所激怒了。
它表面那些缓慢闪烁的乳白色光芒骤然变得明亮而急促！一种更加庞大、更加古老、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能量波动，如同苏醒的巨神，轰然降临！
嗡——！！！
一股无形的、沉重的压力瞬间充斥了整个空腔！
这不是攻击，而是一种镇压！一种秩序对混乱的绝对排斥！
正在刘乐黎脑海中厮杀的两股外来意念，如同被巨石砸中的水面，瞬间被压碎、驱散！
他体内那沸腾冲突的“工具”，也在这更高层级的力量面前，如同被冰水浇透，瞬间凝固，再次陷入了死寂的压制状态。所有矛盾的指令流戛然而止。
刘乐黎猛地喘过一口气，瘫软在地，浑身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眼神空洞，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古老威严带来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敬畏感。
空腔内恢复了平静。
只有水晶尖碑的光芒，在短暂爆发后，再次恢复了缓慢而稳定的闪烁，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微不足道的清理工作。
死里逃生。
所有人都心有余悸，看着那座尖碑的眼神充满了后怕和难以置信。
它刚刚……保护了他们？或者说，只是维护了这片区域的“清净”？
“头雁”第一个反应过来，她看着瘫倒的刘乐黎和那座恢复平静的尖碑，眼中猛地爆发出一种极度冒险的、近乎疯狂的光芒！
“我……我有个想法……”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微微颤抖，“一个能让我们……也许能改变局面的……疯狂的想法……”
众人看向她。
“这座尖碑……这个节点……它能镇压能量，驱散那些东西的意念……”“头雁”语速极快，仿佛慢一点自己就会失去勇气，“如果我们……不是躲在这里……而是能……稍微引导一下它的力量呢？”
“不需要多！哪怕只是一丝！将其引导向上方……干扰那两个怪物的感知，甚至……短暂地切断它们与地脉能量的连接！”
“就像……给正在生死搏斗的两个巨人，猛地关掉灯，或者抽掉脚下的地板！”
这个想法太过大胆，太过疯狂！试图利用一个星球级稳定装置的力量，去介入两个恐怖存在的战争？！
“这不可能！”“螺丝帽”第一个反对，“我们根本不懂它的运作原理！任何错误的尝试都可能引发灾难性的后果！甚至可能损坏这个节点，导致更可怕的地质灾难！”
“但我们什么都不做，结局也一样是死！”“头雁”厉声反驳，指向头顶，“等它们分出胜负，下一个就是我们！赢的那个会变得更强大，更不可阻挡！我们必须趁它们现在两败俱伤，做点什么！”
她的目光投向刚刚缓过气来的刘乐黎：“只有他能做到……只有他体内的‘种子’，能够微弱地感应并连接地脉能量……也只有他，刚才间接承受了尖碑的力量而没有完全崩溃……他是唯一可能的……导体和调节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刘乐黎身上。
黄毛张了张嘴，想反对，却说不出口。他知道“头雁”说的是事实，尽管这事实残酷得令人绝望。
刘乐黎艰难地抬起头，看着“头雁”眼中那混合着绝望、疯狂和最后希望的光芒，又看了看那座沉默的水晶尖碑。
他想起了那庞大的地质数据流，想起了那冰冷的、绝对的秩序感。
引导它的力量？
这无异于一只蚂蚁，试图去稍微扳动巨神的指关节。
但……蚂蚁若不想被随意踩死，除了冒险一搏，还有什么选择？
他感受了一下体内那再次被压制得死寂的“工具”。方才那剧烈的冲突虽然痛苦，却仿佛……磨砺了它，也磨砺了他自己与它的“连接”。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点了点头。
“……我……试试。”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沉重的、仿佛耗尽所有力气的三个字。
计划仓促制定。
“螺丝帽”负责用他所有的设备，尽可能精确地定位上方两个恐怖存在能量冲突最激烈的焦点区域，以及计算尖碑能量可能释放的最佳角度和当量——尽管所有计算都建立在巨大的假设和推测上。
“头雁”和黄毛等人则负责警戒，并准备好随时带着虚脱的刘乐黎逃离——无论成功与否，引发的反噬都可能是毁灭性的。
刘乐黎盘膝坐在水晶尖碑前，再次闭上眼睛，将全部意识沉入那片死寂的“工具”。
这一次，他不是要去驱动它，而是要将自己变成一个极其精密的、逆向的漏斗。
他小心翼翼地、尝试去“触摸”尖碑散发出的那稳定而庞大的能量场。不是吸取，而是像调试精密仪器一样，试图将自己的意识频率，与那古老波动的某个极其细微的谐波进行同步。
过程缓慢而痛苦。那庞大的能量场浩瀚如星海，每一次细微的同步尝试都像是试图用一根头发丝去拉动一艘航母。他的意识一次次被弹开，大脑如同被针扎般刺痛。
但他没有放弃。他调动起所有刚刚从冲突中获得的、对“工具”更精细的掌控力，如同最耐心的工匠，一点点地调整、试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上方的轰鸣和能量碰撞似乎变得更加激烈和焦灼，仿佛战斗已进入白热化。
终于！
他成功了！
他捕捉到了那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不存在的谐波！他的意识频率，与水晶尖碑的能量场，达成了瞬间的、脆弱的共鸣！
就是现在！
他猛地集中所有意志，不是去引导能量，而是向尖碑发出一个极其简单、极其卑微的请求——一个基于它“维持稳定”核心职责的请求：
……上方……异常能量冲突……破坏稳定……请求……轻微干预……
他无法具体指挥能量如何去做，他只能指出“不稳定”的事实，并“请求”干预。
仿佛一滴水珠，落入了浩瀚平静的湖面。
水晶尖碑那缓慢闪烁的光芒，猛地停滞了一瞬。
紧接着，整个空腔震动了一下！
一股无法形容的、凝聚的、纯粹到极致的秩序之力，如同得到了指令的士兵，沿着刘乐黎那脆弱的意识连接，向上方——沿着“螺丝帽”计算出的最佳路径——无声无息地透射而去！
没有光芒万丈，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种……仿佛整个世界被突然按下了静音键的、极度诡异的凝滞感。
上方那所有震耳欲聋的轰鸣、能量碰撞的爆响、以及两个恐怖存在的冰冷意念……
全部消失了。
不是声音的消失，而是所有能量活动的、彻底的、绝对的中止！
仿佛有人用一块无形的、巨大的橡皮擦，将那一片空域内所有的混乱和冲突，轻轻地……抹去了。
这绝对的静默只持续了或许零点几秒。
但对于那种层级的存在而言，已是永恒。
下一秒！
轰！！！！！！！！！
一声比之前所有爆炸加起来还要恐怖、充满了极致痛苦和滔天愤怒的咆哮，猛地从上方传来！这咆哮中蕴含的力量，甚至让整个地下空腔剧烈摇晃，巨大的岩石从穹顶崩落！
紧接着，是另一个更加尖锐、充满了惊愕和失控的嘶鸣！
平衡被打破了！
干预生效了！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那短暂的“静默”，绝对对那两个怪物造成了难以想象的影响和伤害！
“成功了？！”“头雁”又惊又喜。
但她的喜悦只持续了一秒。
噗——！
刘乐黎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他脸色金紫，气息瞬间微弱到了极点，太阳穴上的传感器直接爆出一团电火花，彻底烧毁！
那短暂的、作为“导体”的经历，几乎彻底榨干了他所有的精神和生命力！更何况，他承受了那“秩序之力”透体而过时带来的、微不足道却依旧恐怖的反冲！
“乐黎！”黄毛扑过去抱住他。
几乎同时，那座水晶尖碑的光芒也迅速黯淡下去，仿佛刚才那一击也消耗了它巨大的能量，表面甚至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裂纹。
它陷入了某种……过载后的休眠？
而上方，那两个恐怖存在的咆哮和嘶鸣，在短暂的爆发后，竟然也……迅速减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混乱、更加狂暴、但却明显虚弱了许多的能量碰撞声。
仿佛两个重伤的巨人，正在拖着残破的身躯，进行着最后、也是最惨烈的搏杀。
“头雁”猛地抬头，听着上方那明显变化的动静，一个更加疯狂、却也许是唯一能终结这一切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她看向昏迷的刘乐黎，看向虚弱的水晶尖碑，又看向那通往地面的、仿佛通往地狱的通道。
她的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扭曲：
“它们……好像……两败俱伤了……”
“现在……也许是唯一的机会……”
“……上去！干掉它们！”
地下空腔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热湖深处传来的、细微的咕嘟声和刘乐黎微弱痛苦的喘息。水晶尖碑的光芒黯淡如风中残烛，那道细微的裂纹触目惊心。上方传来的能量碰撞声明显变得稀疏、虚弱，却更加疯狂和不计后果，如同濒死野兽的撕咬。
“头雁”的话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激起层层恐惧与疯狂的涟漪。
上去？干掉它们？
面对两个即使重伤也依然是怪物级的存在？这听起来不是计划，是自杀！
“你疯了？！”黄毛抱着昏迷的刘乐黎，猛地抬头，眼睛血红，“乐黎已经这样了！我们拿什么跟它们拼？拿头吗？！”
“就趁现在！”“头雁”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她指着上方，“它们现在是最弱的时候！而且很可能在互相牵制！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如果等它们任何一个缓过气来，吸收了对方的力量，我们就再也没有任何希望了！所有人都得死！”
她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目光如同淬火的刀子：“想想外面可能还活着的人！想想这场灾难如果继续蔓延的后果！我们躲在这里，或许能多活几分钟，几个小时，然后呢？等着被胜利者找出来当点心吗？！”
“螺丝帽”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可是……可是我们根本没有能伤害到它们的武器……”
“不需要彻底毁灭！”“头雁”语速极快，“只需要……助推一把！让它们的互相残杀……更彻底一点！”
她的目光猛地投向那座光芒黯淡、布满裂纹的水晶尖碑，眼中闪过极致疯狂的光芒。
“这座尖碑……它刚才释放的力量能重创它们……现在它虽然休眠了，但内部肯定还有残存的能量……尤其是它现在不稳定了……”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她脑中形成。
“如果我们……把它炸了？”
“引爆这个节点？！你他妈真的疯了？！”“螺丝帽”尖叫起来，“这会引发多大的地质灾难？！我们都会被埋在地下！甚至可能引起更大范围的地震和能量失控！”
“所以不能在这里炸！”“头雁”猛地打断他，手指指向热湖另一侧，蓝图显示那里有一条极其狭窄、几乎被遗忘的、向上延伸的维护通道，据说能通往靠近龙鳞大厦废墟地面的一个老旧通风口。
“我们把爆炸物安置在尖碑最脆弱的基座！设置延时！然后从那条通道尽可能快地离开！爆炸会彻底摧毁这个节点，释放的能量将会像一颗炸弹，在它们战斗的核心区域引爆！”
“它们本就重伤，再被这最纯粹的‘秩序之力’的失控爆炸近距离冲击……很可能同归于尽！”
这是一个赌上一切的疯狂计划。成功率渺茫，且一旦失败，或者引爆时机稍有偏差，他们就是自取灭亡，甚至可能提前引发灾难。
但没有时间犹豫了。上方的厮杀声越来越微弱，意味着决战即将分出胜负。
“干不干？！”“头雁”厉声问道，目光扫过众人。
死寂。
黄毛看着怀里气息奄奄的刘乐黎，又看了看那通往地面的、希望渺茫的通道，最终一咬牙，眼中涌起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妈的……干了！横竖都是死，不如赌一把！”
其他“归零地”队员互相对视一眼，也纷纷沉重地点头。他们是战士，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螺丝帽”看着这群疯子，绝望地闭上了眼，随即又猛地睁开，颤抖着手开始从装备里翻找高能炸药和引爆装置：“……爆炸当量必须计算精确……多一分我们都得陪葬……少一分则没用……”
计划迅速执行。
“螺丝帽”和阿杰负责安装炸药，他们的手因为紧张和恐惧而不断颤抖，却异常精准地将一个个高能炸药块安置在水晶尖碑基座那道裂纹最深的地方。
黄毛和另一名队员则用最快的速度将刘乐黎用背带固定在自己背上。
“头雁”则死死盯着平板——虽然信号极差，但她依然试图通过残余的震动和能量反馈，估算上方战斗的节奏，寻找最佳的引爆时机。
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炸药安装完毕。“螺丝帽”设定了十分钟的倒计时。
“走！快走！”
众人毫不犹豫，冲向那条狭窄陡峭的维护通道。黄毛背着刘乐黎，艰难地向上攀爬。通道内布满锈蚀和蛛网，几乎无法容身，但这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攀爬。拼命地攀爬。
身后深处，那倒计时的滴答声，如同死神的脚步，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上方的厮杀声几乎听不到了，死寂得令人心慌。
他们爬了不知道多久，终于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通道的尽头，一个被铁栅栏封住的通风口！
“到了！”
用工具强行撬开锈死的栅栏，众人一个接一个地钻了出去。
外面，是龙鳞大厦废墟的边缘地带。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瞬间窒息。
原本就已是废墟的城市，此刻更像被无形巨手狠狠揉搓过一遍。大地开裂，熔岩般的幽蓝能量在裂缝中翻滚流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臭氧和某种“烧焦”的数据碎片的味道。
而在废墟的中心，两个庞然大物……或者说，两个庞然大物的残骸，正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纠缠在一起。
数字幽灵主体那原本庞大的能量聚合体，此刻变得支离破碎，如同被撕烂的破布，只剩下核心一小部分还在顽强地闪烁，试图汲取地缝中的能量，却被另一种力量死死缠绕着。
那个“收割者”，形态更加诡异，它像一条巨大的、由纯粹吞噬意念和黑色闪电构成的寄生虫，大半身体已经钻入了数字幽灵主体的核心，疯狂吮吸着最后的力量，但它自己的身体也在变得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崩溃。
它们都到了强弩之末，却依旧在本能的驱动下，进行着最后一点能量的争夺。
谁也无法彻底消灭对方，但也谁都无法脱身。
就像一个流尽了血的巨人，和一条卡在它心脏里的毒蛇，一同等待着最终的死亡。
“就是现在！”“头雁”看着这惨烈的景象，眼中闪过决绝，猛地按下了手中的遥控起爆器！
没有巨响。
只有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大地心脏最深处的闷哼。
紧接着，他们脚下的大地，猛地向下一沉！如同踩在了棉花上！
然后——
以龙鳞大厦废墟为中心，一道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乳白色与幽蓝色混合的、纯粹到极致的能量光柱，无声无息地、却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从地底猛然喷发而出！
如同一柄天神的长矛，瞬间将纠缠在一起的两个怪物残骸彻底吞没！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
只有极致的净化与湮灭！
那光柱所触及的一切，无论是物质还是能量，都在瞬间分解、消散，化为最原始的粒子！
数字幽灵主体最后一点核心，发出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充满不甘的哀鸣，彻底消失。
那“收割者”的吞噬意念，如同被掐断的电流，戛然而止，也随之湮灭。
光柱持续了大约三秒，便骤然消失。
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原地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边缘光滑如同玻璃的圆形巨坑。
坑内，空无一物。
连尘埃都没有。
一切，都结束了。
幸存的人们呆呆地站在巨坑边缘，望着那空荡荡的深渊，仿佛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
赢了？
就这么……赢了？
一种巨大的、不真实的虚幻感笼罩了所有人。
黄毛缓缓将刘乐黎放下，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微弱，但依旧存在。
天空，那污浊的黄色尘埃云，似乎被那道光柱短暂地撕开了一个口子，一缕苍白却真实的阳光，如同探照灯般，恰好照射在巨坑的中心。
照亮了那空无一物的虚无。
也照亮了幸存者脸上茫然的表情。
结束了。
也或许……是另一个开始。
只是代价，无人能够估算。
刘乐黎在昏迷中，似乎梦到了那片冰冷的、无尽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