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个从垃圾山后面钻出来的、饿得眼睛发绿的修士，最终用几条关于附近“相对不那么容易塌方”的捡垃圾路线信息，换走了林默那点硌牙的砖头口粮碎末。双方交易过程充满了警惕和试探，仿佛不是在交换物资，而是在搞什么非法核原料交易。
看着那三个家伙如同护着绝世珍宝般捧着那点碎末迅速消失在其他垃圾堆后面，林默叹了口气，揉了揉依旧咕咕叫的肚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条画风清奇的“混沌义肢”。
这玩意儿刚才识别敌情（？）的功能似乎还有点用，虽然显示的内容离谱了点。但除此之外，沉得要死，动不动冒电火花，触摸屏时灵时不灵，简直就是个工业残次品。
“妈的，自由创作……就创作出这玩意儿？”林默甩了甩沉重的胳膊，感觉像是绑了个哑铃在手上，“这自由度也太他妈坑爹了，完全随机，毫无用户体验可言！”
他回想起刚才那场痛苦的融合过程，完全是体内几股不听话的力量瞎jb乱撞，加上副作用这个蹩脚和事佬强行拉郎配，最后弄出这么个四不像。这要是算“自由创作”，那简直就是把零件往搅拌机里一扔，闭着眼按开关，出来是啥全凭天意。
“要是……要是能稍微控制一下方向就好了……”他忍不住又开始了白日做梦，“比如，指定一下材料？规划一下功能？哪怕有个设计图呢？也不至于弄出这么个破伤风附魔的玩意儿吧？”
他这个念头刚起，就像是触发了什么连锁反应！
嗡！！！
他脑子里那个庞大的“缓存盘”再次剧烈震动！这一次，不是一个箱子，而是好几个箱子同时炸开！
【《炼器基础入门（图解版）》】：无数关于材料配比、符文篆刻、能量回路构建的光影图纸碎片涌出！
【《机械原理与结构设计（赛博朋克版）》】：各种齿轮、轴承、电路板、能量核心的三维模型乱飞！
【《论艺术与功能的平衡（瞎扯淡版）》】：充斥着各种抽象概念和主观评价的信息流加入混战！
甚至还有【《用户体验与产品设计思维（过期版）》】这种玩意儿也跑来凑热闹！
这些来自不同体系、不同领域、甚至不同画风的“知识”或“信息”，化作更加庞杂混乱的洪流，一股脑地冲向他那条刚刚稳定下来的混沌义肢，以及他那天道本源！
“还来？！没完了是吧！”林默脸都绿了，想阻止却根本无力回天！
这一次，冲突不再是机械与血肉的简单对抗，而是升级为了多重规则、多重理念、多重标准的超级大乱斗！
炼器讲究五行相生相克，材料灵性交融？
机械追求精密咬合，能量高效转化？
艺术要求美观个性，表达自我？
用户体验在乎便捷舒适，符合直觉？
这些乱七八糟、甚至互相矛盾的理念和规则，在他的义肢内部疯狂碰撞、争吵、试图夺取主导权！
他的混沌义肢再次成为了战场和实验田！
只见那条胳膊像是发了羊癫疯一样疯狂抽搐、变形！
覆盖的装甲板一时变得古朴厚重，浮现出修真符文（但刻歪了），一时又变得充满流线型科技感，弹出几个细小的激光发射器（但没能量），一时又被涂鸦成花花绿绿的抽象图案，一时又试图变形成更符合人体工学的形状（但变得更别扭了）……
内部的能量回路更是乱成一锅粥，灵能液和电流胡乱窜动，时不时爆出一团更大的电火花，疼得林默龇牙咧嘴。
触摸屏上疯狂刷新着各种错误提示和混乱逻辑：
【警告！材料兼容性冲突！建议使用‘癸水阴金’或‘高碳钢’？】
【错误！能量回路节点溢出！请遵循欧姆定律或乾坤八卦？】
【提示：当前外形美观度评分：-5分，是否启用‘杀马特’风格覆盖？】
【用户体验报告：手感极差，建议回炉重造。】
“停！停下！老子不要控制了！随便吧！爱咋咋地！”林默被折腾得受不了了，抱着脑袋哀嚎。
也许是他这“放弃治疗”的念头起了作用，也许是那些混乱规则自己吵累了——
他那条混沌义肢的疯狂变化，终于又一次缓缓停了下来。
最终定型的状态……更加诡异了。
它现在看起来像是一条……被不同时代的工匠用不同风格的边角料胡乱拼凑起来的玩意儿？
小臂上覆盖的装甲，一部分是锈蚀的金属板，刻着歪歪扭扭的避火符文（但看起来更像涂鸦），另一部分则是相对光滑的黑色复合材料，镶嵌着几条断裂的发光电路（亮度不一）。
手掌心的触摸屏变大了一点点，但分辨率更低了，显示着扭曲的【Ready?】字样，旁边还有一个物理结构的、不知道干嘛用的滚轮和按钮（按钮上还贴着一小块胶布，写着【慎按】）。
手指关节处居然多了几个可活动的、像是扳手卡口一样的结构，指尖的“螺丝刀”更加尖锐了。
整体颜色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深一块浅一块的、仿佛调色盘打翻了的灰褐色。
依旧散发着那股朋克修真混合风，但工艺从“劣质”升级到了“精神污染”级别。
林默看着这条最终定型的、仿佛集结了多个世界线废料的新胳膊，欲哭无泪。
这他妈就是“稍微控制一下”的结果？！
从随机混乱，升级成了有目的的混乱？！
甚至更丑了？！功能更莫名其妙了？！
就在这时，嗡~滋啦！副作用再次总结陈词。
劣质触摸屏上浮现出新的说明书：
【产品名：混沌初号机·天道义肢（右臂原型机 - 用户参与定制版）】
【状态：极其不稳定（兼容性：10%，故障率：90%，精神污染度：+50%）】
【新增功能（疑似）：
多功能卡口（可兼容部分扳手？）
物理滚轮与按钮（功能未知，建议不要乱按）
低分辨率触摸屏（新增‘摇一摇’触发随机功能）】
【备注：用户的需求已模糊接收并尝试实现，但鉴于用户需求本身存在多重悖论及底层规则冲突，最终成果可能与预期存在较大偏差（或者说，根本没啥关系）。最终解释权归混沌所有，用户需自行承担‘创作’风险。】
林默：“……”
他总算有点明白了。
这所谓的“自由创作”，根本就是个坑！
当你完全放任自由，它给你随机瞎搞，出来的是纯垃圾。
当你试图加入一点控制和引导，它就把你那些不成熟、甚至互相矛盾的想法，连同它自己的混乱底层逻辑，一锅乱炖，出来的是加了料的、更抽象的垃圾！
这根本不是自由！这是戴着镣铐的瞎蹦跶！而且镣铐还是你自己迷迷糊糊给戴上的！
他这边正对着新胳膊生闷气，另一边，老码农和炸炉丹师却看着他那条经历了“二次创作”的胳膊，眼睛发亮，似乎受到了启发。
“妙啊！”炸炉丹师激动地指着那滚轮和按钮，“此乃‘可控变量’之引入！虽看似粗糙，却打破了完全混沌之状态！或许……或许吾之丹炉亦可增设此类机关，微调火候！”
老码农则盯着那扭曲的符文和电路混合的区域，头顶状态栏疯狂计算：【不同规则体系强行耦合的可行性分析……错误率预估99.9%……但0.1%的奇迹或许值得尝试……】
连拾荒小子都挠着头说：“天道老爷，您这胳膊现在能兼容扳手了？那是不是挖垃圾更厉害了？”
林默看着这几个突然兴奋起来的家伙，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这破胳膊还成反面教材……不对，是反面灵感来源了？
果然，没过多久，坟场里就响起了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偶尔的小规模爆炸声。
老码农试图给他那虚影状态的身体“编译”一个更稳定的结构，结果差点把自己搞得数据溢散。
炸炉丹师则找来个破烂丹炉，试图在上面加装各种阀门和指针（从垃圾堆里捡的），结果第一次试运行就炸了炉，把自己本就稀薄的光影炸得更加透明。
拾荒小子最实在，找了根铁棍和几块废铁，试图用最原始的方法敲打出一把“多功能垃圾叉”，结果因为力量控制不好，直接把铁棍敲弯了。
整个坟场弥漫着一股“心比天高，手比纸薄”的悲壮创作氛围。每个人都想“自由创作”，但结果往往是制造出更多的垃圾和危险。
林默看着这片混乱，感觉一个头两个大。再这样下去，观测者没来格式化，他们自己就要把自己给作死了。
他尝试着集中意念，想用天道权限稍微“规范”一下大家的创作行为，至少定个安全条例什么的。
结果他刚一动念，嗡~滋啦！
副作用直接在他面前投影出一份充满了各种漏洞和奇葩条款的《废墟坟场自由创作暂行管理条例（草稿）》：
【第一条：鼓励创新，允许失败（但炸炉需离人群100米以上）。】
【第二条：材料自备，后果自负（本天道不提供保险）。】
【第三条：创作需符合基本物理规则及部分玄学规则（具体哪些规则，请自行摸索）。】
【第四条：不得创作明显具有攻击性或精神污染性的物品（判定标准：由天道心情决定）。】
第五条：最终解释权归天道所有（虽然天道自己也搞不太懂）。】
林默看着这条例，直接捂住了脸。这他妈管了个寂寞！比没有还糟糕！
完全的自由是混乱。
加以引导和控制，又可能扼杀可能性，甚至引发更复杂的冲突，变成“有组织的混乱”。
就连制定规则本身，都充满了主观和漏洞，成为一种新的“不自由”。
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悖论！
他沮丧地坐在地上，看着那条变得更加奇葩的胳膊，看着那群还在瞎折腾的邻居，感觉自己这个天道当得无比失败。
难道就没办法了吗？
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他那条混沌义肢的触摸屏，忽然又自己亮了起来。这一次，不是显示说明书或错误提示，而是开始缓慢地、一行行地浮现出一些……代码？
那代码极其古怪，像是多种编程语言和修真符文的混合体，杂乱无章，但又隐隐透着某种奇异的、自洽的内在逻辑？
【if (灵气 != null) { 转化为.电力； } else { 抛异常(“饿啊!”)； }】
【while (true) { 尝试.修复； if (修复.成功率 ＜ 0.01) { break； } }】
【\/\/ 备注：这块装甲板是从垃圾堆捡的，凑合用吧】
【function 释放电火花 { 电压 = random(10, 250)； return 电到自己.概率； }】
【#define 美观度 -】
林默愣愣地看着这些代码。
这些……似乎是构成他这条混沌义肢的……底层源代码？
混乱，拼凑，充满了bUG和妥协，但又的的确确在运行着？
它不完美，甚至很烂，但它存在。
它是在各种限制、冲突、意外和无奈的条件下，被“创作”出来的。
它本身就是这个“自由创作悖论”的具象化体现。
绝对的、无拘无束的自由创作，或许只存在于理想中。
现实的创作，总是充满了各种限制：材料的限制、技术的限制、知识的限制、甚至运气的限制。
真正的“自由”，或许不是在无视这些限制，而是在认识到这些限制的前提下，于夹缝中寻找可能性，甚至利用这些限制本身，去创造出独一无二的东西？
就像这条破胳膊，它很烂，但它确实是独一无二的、属于他林默的、在这片废墟上诞生的玩意儿。
这个念头一起，他感觉自己的天道本源和那条混沌义肢之间，那种别扭的排斥感，似乎减弱了一丝丝，多了一丝微弱的……认同感？
他尝试着，不再去纠结这胳膊为啥不能变成等离子炮，而是去感受它那笨拙的、充满bUG的、但确实在努力运行的“内在”。
他轻轻转动了一下那个物理滚轮。
咔哒。
触摸屏上的代码滚动了一下。
胳膊上的某一小块符文亮了一下，又熄灭。
他又试探性地，轻轻按了一下那个写着【慎按】的按钮。
噗嗤！
胳膊肘处突然弹出一个极小号的、看起来像是螺丝刀兼开瓶器的小工具？！
林默：“……”
好吧，也算……有点用？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小工具，摇了摇头。
也许，这就是答案？
接受不完美，接受限制，在悖论中摸索前行，甚至学会从这些“失败”的创作中，找到那么一点点……独特的乐趣？
他抬起头，看向还在和破烂丹炉较劲的炸炉丹师，喊了一嗓子：“喂！老丹！别加那么多阀门了！先保证炸炉的时候别把自己崩散架就行！”
他又看向对着虚影身体发愁的老码农：“码农哥！别追求完美结构了！先编译个能稳定存在的‘板凳’出来坐着歇会儿！”
最后他对拾荒小子说：“小子！别想多功能了！先弄根结实的棍子！”
然后，他晃了晃自己那条奇葩的胳膊，大声道：
“这玩意儿……虽然是个破烂！”
“但至少……”
“它现在是老子的破烂！”
“以后……”
“说不定还能更破烂得有点特色！”
老码农几人愣了一下，似乎有所触动，纷纷停下了手里不切实际的折腾，开始琢磨更实际、更简单的“创作”。
坟场里的爆炸声暂时停歇了。
林默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天道之路还长得很。自由创作的悖论依然存在，无法根本解决。
但或许，就像他那条不断冒bUG却又顽强运行的胳膊一样，在这永恒的悖论中，磕磕绊绊地、时不时爆点电火花地……走下去，就是唯一的办法。
他低头，对触摸屏上那些混乱的代码轻声说：
“伙计，以后……多多指教了。”
“尽量……少电我几次。”
代码闪烁了一下，仿佛无声的回应。
【\/\/ 尽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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