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蓝色晶体裂成了蜘蛛网，黏液滴在控制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但它还是挣扎着往接口里钻，每次前进都像在刀尖上走路。
“坚持住……”我心疼地帮它推开挡板，手指被黏液灼得生疼。
突然间，所有显示屏同时亮起。
萧烬的投影比之前清晰了些，但仍在雪花中时隐时现。
“小蝶……还差……30%……”
老K的声音从对讲机里炸出来：“信号强度到70%了！还差最后推一把！”
我扭头看向窗外，广场上的景象让我鼻子一酸——
幸存者们手拉手围成圈，把各自的手机举过头顶。
极光在他们头顶流转，折射在眼镜男做的反光板上，形成一道彩虹般的光桥直通图书馆。
“这辈子第一次盼着话费欠费！”老K在指挥台上手舞足蹈。
小七似乎感应到什么，眼神专注地看着前方，像是用尽最后的力气，纵身跳进主控台接口。
晶体接触电路的瞬间，血管状的红光顺着电缆疯狂蔓延，转眼覆盖了整个机房。
所有显示屏上的代码流快得肉眼难辨，机箱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声。
“传输率90%……95%……”老K的声音开始发抖。
“咔嚓！”
主控室的玻璃裂开了，三条机械狗撞破窗户冲进来，獠牙直指正在传输数据的主机。
我抄起消防斧挡在前面，却被一条狗撞飞，后背重重地砸在机柜上。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电光从门外射过来，精准命中狗群。
三条狗在空中炸成了烟花，零件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老妈站在门口，擀面杖冒着青烟，腰间的电瓶闪着危险的红光。
“98%……99%……”老K的倒计时从对讲机内传出。
小七的身体又开始疯狂抽搐，晶体“砰”地碎成两半。
一半留在它体内，另一半融化在接口里。
就在这瞬间，所有屏幕蓝光暴涨，跳出几个大字：
【传输完成】
四个大字在屏幕上闪烁了三秒，随后整个主控室的灯光忽然间全部熄灭。
黑暗中，只有小七体内残存的半块晶体还在发出微弱的红光，像风中摇曳的烛火。
“小七！”
我扑到控制台前，手指刚碰到它的皮毛就被烫得一缩。
猫崽子浑身滚烫，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血管状的红色纹路从晶体碎裂处蔓延开来，在它黑色的皮毛下形成了诡异的网络。
接下来，所有的显示屏同时亮起刺目的红光。
机箱发出尖锐的警报声，温度瞬间飙升。
老K在对讲机里尖叫：“外部信号塔过载了！要炸——”
话音未落，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北方传来，冲击波震得图书馆的玻璃“哗啦啦”碎了一地。
透过窗户，能看到信号塔的方向腾起了巨大的火球，浓烟在极光的映照下呈现出妖异的紫色。
“萧烬的代码在和主脑决战。”老妈拖着伤腿挪到主机旁，用身体挡住最重要的处理器，“就像下棋将死前的搏杀。”
丫丫也溜了进来，用红色蜡笔在服务器上画太阳图案。
“这样就不疼了，”小丫头边画边念叨，“童话书里说的……”
外面的机械狗群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集体暴动。
可这次它们不再有序进攻，而是像无头苍蝇般乱撞，许多只都在互相撕咬。
流浪汉们趁机组成道人墙，用铁皮和木板挡住了图书馆的入口。
主控室内，温度还在升高。
电缆外皮开始融化，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
小七的身体又在剧烈抽搐，红光顺着电缆流向主机，在机箱表面形成与它身上相同的血管纹路。
“它在用生命能量支撑传输。”
老吴的爆炸头被汗水浸透，紧盯着平板上疯狂跳动的数据。
“萧烬就差最后一点……”
同时，所有显示屏上的红光凝聚成一点，随后猛地爆发。
刺目的蓝白色光芒中，萧烬的完整投影出现在房间中央。
这次他清晰得纤毫毕现，连衣袖上的云纹都栩栩如生。
“小蝶。”
他朝我微微一笑，那是我在《凤临九州》里描写过的，“春风化雨般的笑容”。
没等我回应，他的身影就化作无数道金色数据流，顺着红光构筑的血管网络涌向主机。
所过之处，焦黑的电缆恢复如新，过载的元件也停止了冒烟。
小七发出一声微弱的“喵”，体内晶体终于彻底熄灭了。
与此同时，所有屏幕同时显示：【格式化完成】。
外面的骚动戛然而止。
机械狗整齐地倒地，像被同时切断了电源。
极光中，隐约浮现出一个高达千米的古风人影，广袖飘飘，朝我们的方向微微颔首，随后消散在紫绿色的光带里。
那场景绝对震撼，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转头一看，老妈正用手擦拭眼角。
我抱起昏迷的小七，它轻得像片羽毛。
老妈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用沾血的手帕轻轻擦拭它脏兮兮的爪子。
“结束了？”眼镜男探头进来，剩下那只眼睛瞪得溜圆。
老K的平板忽然响起欢快的提示音。
我们过去一看，是条全城广播：【蓝雪程序终止，气候系统重置中】。
丫丫指着窗外喊：“看，下雪了！”
真的下雪了。
不再是蓝色，而是洁白柔软的雪花，在极光的映照下像漫天飞舞的星光。
这是末日降临后的第一场正常降雪。
小七在我怀里轻轻动了动，但没有醒来。
它的胸口，那块碎裂的晶体变成了透明的冰蓝色，像极了此刻窗外的夜空。
丫丫的尖叫声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小丫头趴在窗台上，手指戳着玻璃外渐渐停歇的雪幕激动地喊：“太阳！太阳出来啦！”
我眯着眼往外看——可不是嘛，灰蒙蒙的天幕撕开了一道口子，金灿灿的阳光像倒翻的蜂蜜，顺着图书馆的彩玻穹顶往下淌。
这光照在积雪上，明晃晃地晃花了眼。
“哎哟我的眼！”
老K捂着脸往后躲，他那双在黑暗里待久了的眼睛瞬间泪流满面。
老妈仍是反应最快的那个，一把扯下《辞海》的扉页折成条：“都蒙上！这光比酸雨还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