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小七说：“哥哥就在那里。”它忽然就窜出去，撞翻了老板娘手里的黄酒瓶。
玻璃碎片扎进我脚背，疼得我倒吸冷气，但顾不上擦血。
电脑屏幕上的画面正在消失，那个刻着“7”的金属建筑像海市蜃楼般扭曲。
此时，我升起一个无比坚定的念头。
“现在！马上走！”
我抓起背包往网吧外冲，被酸雨腐蚀过的门框刮掉我的一撮头发。
小七跑在前面，尾巴立得高高的，每跑几步就回头冲我“喵”一声。
巷子口停着辆三轮摩托，车主在用抹布擦挡风玻璃上的火山灰。我掏出两张还算完整的钞票：“去机场！快！”
“疯了吧？”他指着东边天空，那里泛着铁锈色的光，“所有航班都停了。”
小七跳上油箱盖，爪子“刺啦”划过油漆。车主骂了句脏话，但发动机还是突突响起来了。
摩托窜出去时，后视镜里闪过三个穿防护服的人影，他们胸前的tS-7徽章在雨中发着蓝光。
冤魂，无处不在。我在心里骂。
机场比菜市场还乱。值机柜台前挤满人，有个西装男用登机箱砸自助机器。
“cA-7Y7航班！”我挤到最前面，把登机牌拍在柜台上，“还有座位吗？”
地勤姑娘的睫毛膏晕成了熊猫眼：“经济舱满员，只剩......”她看了看我，压低声音，“货舱有个位置，但要加钱。”
“我有这个。”我从背包里摸出两板抗生素。
她眼睛一亮，迅速撕下张行李票塞给我：“b17货舱口，就说给玛利亚送鱼。”
货舱冷得像冰窖。小七在我怀里发抖，呼出的白气在毛上结霜。
几个泡沫箱堆在角落，散发着鱼腥味。我撬开其中一个，把冻硬的鳕鱼倒出来，箱子内壁立刻凝满水珠。
“进去。”我推了推小七，它却死死扒住我肩膀。
远处传来脚步声，我赶紧把它塞进箱子，盖子刚合上，货舱门就被拉开了。
“检查货物！”穿制服的男人晃着手电筒。光照到泡沫箱时，箱子里传出轻微的抓挠声——三短一长，三长一短。是萧烬教过的求救信号。
“什么声音？”
“老鼠吧。”我踢了踢旁边的鱼箱，“听说最近货舱闹鼠患。”
他皱眉走开了。等脚步声消失，我立刻掀开盖子。
小七蜷成一团，蓝眼睛在黑暗里发亮。它嘴里叼着片鱼鳔，已经咬成了漏斗形。
“聪明鬼。”我捏了捏它耳朵。
鱼鳔漏斗能当临时氧气罩，这招也是我写逃生小说时查的资料。
登机广播炸响，震得货舱铁皮嗡嗡颤。我抱着泡沫箱狂奔到舷梯，检票的空姐看了眼行李票，直接挥手放行。
刚刚踏进机舱，所有灯光“啪”地灭了。
“地磁暴又来了！”有人尖叫。
黑暗中，小七的耳缺处亮起微弱的蓝光，照见安全带上结着的冰晶。
我摸黑找到座位，把泡沫箱塞进前方座椅下方。
“女士们先生们......”机长的声音夹杂着电流杂音，“电子导航系统暂时......滋滋......请系好......”
小七从箱缝里伸出爪子，勾住我裤脚。顺着它用力的方向看去，舷窗外飘过一团蓝紫色的云。
云层在我的视线中裂开时，我看见里面有东西在游动，某种发光的流体，扭动得像活物。
“要起飞了。”邻座的大叔嘟囔着系紧安全带，“这鬼天气......”
引擎轰鸣盖住了他的抱怨。
飞机在跑道上加速时，小七用爪子掐我的小腿，疼得我弯腰去摸，看见泡沫箱的缝隙里，它琥珀色的眼睛瞪得滚圆。
“你要干嘛啊小宝，飞机上不可以闹。”我轻声责怪。
小七歪着头看我，眼神可怜巴巴的，它伸出小爪子，指向舷窗外的夜空。
在那里，一团比黑夜更黑的云集结成一团，像被揉捏的面团，边缘泛着病态的蓝绿色荧光。
“女士们先生们，请系好安全带。”空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们即将穿越不稳定气流区。”
话音刚落，飞机猛地向下一沉。
前排女人的假发飞起来，啪地贴在我面前的座椅靠背上。
小七从泡沫箱里跳出来，径直扑向舷窗，爪子“咔咔”刮着玻璃。
“你的猫！”邻座大叔惊呼。
我没空解释，一把捞住小七的后腿。它的毛发全部炸开，耳缺处闪烁着不规则的蓝光。
窗外，那团黑云裂开一道口子，我看清楚里面某种流动的金属质感物质，像水银一样在翻滚。
飞机持续颠簸。头顶行李舱“砰”地弹开，一个登机箱砸在过道上，爆开的衣物像彩带般飞舞。
空乘跌跌撞撞地走过来，制服领口别着的钢笔甩飞了，在我脸颊划出一道火辣辣的痕迹。
“用这个！”她塞给我一条毛毯，自己抓着座椅扶手勉强站稳，“把孩子……不，把猫裹起来！”
我手忙脚乱地把小七包成个粽子，它挣扎着探出头，还是死死盯着窗外。
黑云此刻已经完全展开，形成一张模糊的人脸轮廓——高颧骨，细长的眼睛，那张俊美的脸……
是萧烬。
“见鬼……”
我掐了自己一把，疼痛很真实，但那张脸还在，嘴唇甚至微微动了动。
飞机再次剧烈摇晃。机舱灯光忽明忽暗，氧气面罩“哗啦啦”垂下来，在我眼前晃荡。
小七从毛毯里挣脱，跳到小桌板上，对着舷窗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完全不像猫叫。
“小七！”我低喊一声，不过还好，它没有四处乱跑。
窗外那张人脸已经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蓝紫色闪电，直直地劈向机翼。
白光炸开，我本能地扑倒小七，看见它耳缺处的蓝光与闪电完美同步闪烁。
“各位乘客请注意，”机长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我们将改降凯夫拉维克机场……滋滋……冰岛南部火山活动异常……”
机舱里顿时炸开锅。后排戴渔夫帽的男人开始用德语大声祈祷；左前方的小女孩把脸埋进妈妈怀里；过道对面，一个穿格子衬衫的程序员正疯狂敲打黑屏的笔记本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