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格达染坊的琉璃窗棂在朝阳中折射出七彩光晕,苏清鸢将最后一锭“永夜破”染块浸入波斯湾的海水中时,染液突然与海底的珊瑚礁产生共鸣,在海面织出巨大的北斗星图。三百六十颗染珠悬浮在星图中央,每颗珠都映着染匠们最后的微笑。
“苏夫人,”阿里抱着雕花铜盒跑来,盒中装着从波斯湾底捞出的染谱残页,“这些古波斯文记载着‘永夜布’的破解之法,需要用染匠的执念为引。”
苏清鸢接过残页,指尖抚过褪色的芦苇纹——这是敦煌月牙泉古染坊的标记。她忽然想起雍和曾说“染艺的尽头是生死”,如今看来,这话正应在了此处。“阿里,”她将染珠项链递给他,“带兄弟们去珊瑚礁布阵,每颗珠对应北斗的一个星位。”
少年应着跑开,凌虚的银枪突然刺破晨雾,枪尖挑着块焦黑的布料,布角绣着墨影阁的黑鹰纹。“墨先生在‘蜃楼坊’残骸里留了这个,”他将布料扔进染缸,“染液里有‘牵机引’,能让人在月圆之夜化为活尸。”
苏清鸢摸出长公主送的“净魂玉”,玉坠在靠近布料时发出强光,布料上的黑鹰纹竟显出血色咒文:“永夜重生,染尽八荒。”她忽然明白,墨影阁的终极目标不是染艺,而是用邪术重塑江湖。
月圆之夜,波斯湾的浪在月光下泛着幽蓝,苏清鸢带着染坊众人登上“蜃楼坊”的残骸。三百六十颗染珠在珊瑚礁上排成北斗阵,每颗珠都映着染匠们的执念。凌虚将银枪插入阵眼,枪尖的“蚀骨染”与海水剧烈反应,炸出巨大的蓝色漩涡。
“墨先生,出来受死!”凌虚的声音混着海浪轰鸣。
海面突然沸腾,从海底升起尊黑石雕像,雕像双手捧着块巨大的“永夜玉”,玉内沉睡着三百六十个染匠的魂魄。墨先生站在雕像头顶,紫袍被邪风吹得猎猎作响:“苏姑娘,凌将军,你们染了一辈子布,可知道‘永夜布’的真正力量?”
他将“永夜玉”投入染缸,邪染液瞬间沸腾,竟在夜空中凝成巨大的眼睛。苏清鸢立刻甩出“锁心阵”布,北斗七星的结界将邪眼困住,却见染珠的光芒在减弱,邪染液又开始侵蚀珊瑚礁。
“不好!”阿里惊呼,“染珠在吸收邪力!”
苏清鸢突然想起外婆的话:“以染破染,以魂破魂。”她掏出染液盒,将最后的“永夜破”染液泼向“永夜玉”。染液遇玉突然燃烧,火焰中浮现出敦煌月牙泉的倒影,三百六十个染匠的虚影从玉中飘出,对着墨先生深深一躬,消散在月光下。
“不可能!”墨先生尖叫着,“我的‘永夜布’……”
“你的邪术早该消亡了。”苏清鸢将“净魂玉”按在“永夜玉”上,玉坠发出强光,将邪染液净化成清澈的泉水。墨先生在强光中渐渐透明,最后化作飞灰,只剩紫袍飘落在染缸里。
染坊的梁柱开始崩塌,苏清鸢和凌虚退到甲板。忽然,染缸里的泉水重新凝聚,竟在海面织出巨大的“破晓纹”。三百六十颗染珠同时碎裂,染匠们的魂魄化作流星,照亮了整个波斯湾。
“结束了。”凌虚握紧她的手,掌心的茧子蹭得她生疼。
苏清鸢摇头,指向染缸底的石碑:“不,这只是开始。”
石碑上刻着古波斯文和北地小篆:“染艺之道,在乎一心。以血为引,以魂为墨,可染天地,可破永夜。”她忽然明白,这才是染艺的终极秘密。
巴格达染坊重新挂起“余温坊”的匾额时,苏清鸢将最后一匹“破晓纹”布献给波斯国王。布面的染纹随着日光流转,白天是北斗七星,夜晚是九色鹿,月光下则显出波斯湾的星空。
“苏夫人,”国王抚着布上的九色鹿纹,“贵坊的染艺让朕想起《一千零一夜》里的神灯,能照亮最黑暗的角落。”
苏清鸢微笑,将染液盒放在国王掌心:“陛下,这是用波斯湾的海水和北地的松烟墨调的染液,名为‘破晓蓝’。”她忽然看向宫外的驼队,“听说贵国要与大唐联姻,能否用这匹‘破晓纹’布做公主的嫁衣?”
国王大笑:“正合朕意!朕要让大唐的公主穿着巴格达的染布出嫁,让两国的染艺在婚礼上绽放光彩!”
驼铃声中,苏清鸢看着染坊的新学徒们在晾架下追逐,忽然想起云州染坊的那个清晨,凌虚教她调第一缸靛蓝的样子。她转头看向他,却发现他正望着波斯湾的日出,银枪上的狼牙符闪着微光,像染坊晾架上永远晒不干的布。
“想什么呢?”她轻声问。
“在想,”凌虚忽然握住她的手,带着她的指尖划过染缸水面,“咱们的染坊,该有个新故事了。”
染缸的水面倒映着两人的身影,苏清鸢忽然觉得,这染坊的故事就像她手里的染液——看似浑浊,实则藏着能洗净铅华的力量。而她和凌虚,还有那些在染坊里浮沉的人,终将带着这份力量,染亮更远的天地。
染坊的晾架上,新染的“破晓纹”布在风里轻轻晃,布面的北斗七星与九色鹿交织,像在诉说:丝路无尽,染艺无疆,只要心中有光,再黑的永夜也能染成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