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后的晒谷场,像铺了层金黄色的地毯。脱粒后的稻谷摊得匀匀的,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风一吹,扬起细碎的谷糠,带着暖暖的谷物香。小木跟着王阿婆来帮忙翻谷,手里的木耙子划开谷堆,露出下面更干爽的谷粒,引得几只麻雀在旁边盘旋,叽叽喳喳地叫着,却不敢靠太近——阿婆在晒谷场边插了个稻草人,戴着破草帽,披着旧蓑衣,远远看着像个真人。
“小木,你看那稻草人,还是去年你和凌虚哥一起扎的呢。”王阿婆笑着说,手里的木耙一下下拍打着谷粒,“今年的稻谷比去年饱满,估摸着能多打两担米。”
小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稻草人确实有点歪歪扭扭,草帽被风吹得斜在一边,露出里面填充的稻草。他忍不住笑了:“当时凌虚哥说我扎的胳膊太细,撑不起蓑衣,果然现在歪了吧。”
正说着,他耙子底下忽然碰到个硬东西,“咚”的一声。他愣了一下,拨开稻谷,发现是块巴掌大的圆形石板,表面坑坑洼洼的,还沾着不少泥土。
“阿婆,你看这是什么?”小木把石板捡起来,用衣角擦了擦,石板上似乎刻着什么图案。
王阿婆凑过来看了看,皱起眉头:“这看着像块老磨盘的碎片。以前村里有个老磨坊,几十年前就塌了,没想到埋在这晒谷场底下了。”
小木把石板翻过来,背面更光滑些,隐约能看到刻着几个模糊的字,像是“丰”“年”之类的。“这上面还有字呢!是不是以前磨面粉用的?”
“应该是,”王阿婆点点头,“老辈人说,那磨坊的磨盘特别好,磨出来的面粉又细又白,做馒头、擀面条都特别筋道。后来磨坊塌了,磨盘被埋了,大家也就忘了这回事了。”
小木捧着石板,忽然想起墨尘哥药铺里的药碾子,也是石头做的,磨东西的时候要一圈圈转。“那磨盘是怎么磨面粉的呀?是不是像药碾子一样?”
“差不多,但比药碾子大多了,”王阿婆比划着,“是两个圆圆的大石头,上面的石头有个洞,把麦粒倒进去,人推着或者用牲口拉着转,麦粒就被磨成面粉从中间漏下来。那时候村里谁家要办喜事,都来借磨坊用,磨出来的面粉做喜饼,香得很。”
正说着,凌虚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看见小木手里的石板,也走了过来:“这是从哪儿挖出来的?我上次翻地的时候,也在旁边地块挖到过类似的碎片。”
“真的?”小木眼睛一亮,“那我们要不要把其他碎片找出来?说不定能拼起来呢。”
凌虚笑了:“这晒谷场这么大,哪那么容易找?不过要是下雨前把地翻一翻,说不定能再找到几块。”他接过石板看了看,“这石头质地挺硬的,洗干净了能当个压咸菜的石头,或者垫在药铺的窗台上当花盆底座。”
小木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小心翼翼地把石板抱起来:“我先拿去洗干净,看看上面的字能不能认全。墨尘哥肯定知道这些字是什么意思!”
他抱着石板往药铺跑,谷粒从他衣兜里漏出来,撒了一路,像串金色的小珠子。王阿婆在后面喊:“慢点跑!别摔着!”
凌虚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拿起木耙继续翻谷。阳光洒在晒谷场上,稻谷的香气混着泥土的气息,让人心里踏实。谁能想到,被遗忘了几十年的老磨盘碎片,会以这样的方式重见天日呢?就像那些藏在时光里的故事,说不定哪天就会悄悄冒出来,给平淡的日子添点小惊喜。
小木跑到药铺,把石板洗干净,果然在上面认出了“永丰磨坊”四个字。墨尘说,这应该是老磨坊的名字,“永丰”就是祈求年年丰收的意思。
后来,他们真的在晒谷场又找到了几块碎片,虽然没能完全拼出整个磨盘,但小木把最大的一块洗干净,放在了药铺的窗台上,上面摆了盆小野菊。风吹过的时候,菊花摇摇晃晃的,影子落在石板上,像给那些古老的字,添了些新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