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只觉得身体一沉，仿佛被抛入了漩涡的中心。眼前的数据流疯狂翻涌，溯光之钥刺入裂隙的瞬间，并未开启预想中的通道，反而像是撞上了一张早已织就的大网。
他尚未来得及稳住身形，一股巨大的吸力便从两侧同时袭来。左右空间猛然撕裂，原本凝聚为一体的病毒巨兽骤然分裂，化作两道旋转的黑色漩涡，分别扑向他与萧沉月。
“不对！”楚昭低吼一声，右手本能地抚上小指上的墨玉扳指。签到系统的蓝光界面一闪而过，昨日在浮空仙岛核心区获得的“时空稳定器”尚存一丝残余能量。他立刻激活装置，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在身前展开，虽仅维持不到半秒，却让他在混乱中抢回了一瞬的平衡。
另一边，萧沉月已将溯光之钥插入心口。银白与冰蓝的能量顺着剑身涌入体内，又反向注入武器核心。她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脸色却迅速苍白下去。那柄由数据与光构成的钥匙开始震颤，剑尖喷出一道逆向能量流，硬生生将扑来的吞噬漩涡推退了半寸。
可就在这一瞬僵持之际，空间中央忽然浮现两道投影。
左侧是独孤绝。他立于一片虚无之中，神情温文尔雅，嘴角微扬，仿佛正出席一场高规格的盛宴。“多谢你们的能量献祭。”他的声音平静，却透着冰冷的嘲讽，“若非你们打通路径，我们也无法如此顺利接入。”
右侧则是钱万通。他的影像臃肿如山，宛如一团浮动的肉堆，手中拨动着一把金属算盘，每响一下，周围的数据流便扭曲一次。“每一滴挣扎都是资本回报。”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你们越拼命，我们收获越多。”
楚昭瞳孔骤缩。他终于明白——他们并非在闯关，而是在为他人铺路。此前每一次突破防御、激活系统节点所释放的能量波动，全都被这两人悄然捕捉。他们从未亲自动手，只是隐于幕后，静待收割。
“你们用了南宫雪留下的权限？”萧沉月咬牙开口，声音微微发颤。
“聪明。”独孤绝轻笑，“她确实是个漏洞。一个被篡改记忆的守门人，偏偏还保留着最高级别的系统密钥。只要她曾连接过此地，我们就能借她的身份伪装成‘合法访问者’。”
话音未落，两道漩涡骤然加速旋转。原本被压制的吞噬之力再度暴涨，楚昭的机甲发出刺耳警报，剩余百分之三的能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他试图调动龙魂核心的最后储备，却发现刚涌出的能量瞬间被抽走。
萧沉月的情况更为危急。她的身体正逐渐变得透明，数据触须在空中轻微颤抖，仿佛随时会断裂。溯光之钥仍在抵抗，但剑身上的代码流动已明显滞涩。
“他们在同步抽取我们的本源。”她低声说道，“不只是机甲和神格……还有我们的存在记录。”
楚昭心头一紧。他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若继续下去，他们不仅会彻底消亡，甚至连“存在过的痕迹”都将被抹除。
就在二人拼尽全力支撑之时，虚空忽泛涟漪。一道模糊的身影缓缓浮现，银发披散，面容朦胧不清。
是南宫雪。
她的残影静静悬浮在那里，目光复杂地望着他们。
“我早就想毁掉这一切了……”她开口，声音极轻，如同自语。
楚昭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南宫雪并未看他，视线落在那两道投影之上。“我不是为了帮谁封锁通道，也不是为了守护什么秩序。”她指尖轻抬，指向独孤绝与钱万通，“我是想让它崩塌。从一开始就是。”
独孤绝脸上的笑意首次出现裂痕：“你疯了？没有这个系统，你什么都不是！”
“正因为我什么都不是，所以我看得最清楚。”南宫雪的声音冷了下来，“你们以为自己在操控实验？其实你们也不过是被喂养的蝼蚁。真正的投资者不在乎你们如何分赃，他们只关心最终结果是否符合预期。”
她说完，忽然抬手。一道数据锁链自她指尖射出，直奔溯光之钥而去。
楚昭反应极快，一步跨出，挡在萧沉月面前。但他并未出手阻拦，而是死死盯着南宫雪的眼睛。
“你是警告我们，还是想夺走钥匙？”
南宫雪的残影晃了晃，唇瓣微启：“记住……别信最后出现的那个我。”
下一瞬，她的影像猛然扭曲，数据锁链在即将触及溯光之钥时轰然炸裂。整个身影如同信号不良的投影，闪烁数下后彻底消散。
现场陷入短暂的寂静。
唯有两道漩涡仍在轰鸣，贪婪地吞噬着一切。
“她在帮我们，还是害我们？”萧沉月喘息着问。
“我不知道。”楚昭握紧帝道之剑，剑身几乎黯淡无光，“但现在没时间分辨真假了。”
他低头看向扳指。签到系统静静悬浮，距离下次刷新还有数小时。他已经无法依赖新的奖励。
可他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他不是被动的参与者，他是钥匙本身。
“他们能靠南宫雪的权限接入系统。”楚昭忽然抬头，“那我也能用自己的方式反向入侵。”
“你想做什么？”萧沉月问。
“既然他们在收割能量，那就给他们更多。”楚昭的眼神变了，不再有慌乱或愤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静的决断，“我把所有节点坐标一次性全部放出，让他们吃个够。”
“你会被撑爆的！”萧沉月厉声喝道。
“那就赌一把。”他转头看她，“你信我吗？”
萧沉月凝视他片刻，忽然笑了。她拔出插在心口的溯光之钥，剑尖朝下，抵住地面。
“你说过，帝王之道在于藏锋于鞘。”她声音很轻，“可这一次，我陪你亮剑到底。”
楚昭点头。他抬起右手，将墨玉扳指对准胸口。这不是使用系统，而是主动开启签到空间的入口——那个连接二十七条隐秘路径的核心枢纽。
一层淡淡的蓝光自他体内扩散开来。
刹那间，整个空间剧烈震动。无数光点从虚空中浮现，每一个都代表着他曾签到过的地点：边疆小城、赛博佛寺、钢铁城邦、幽冥界入口……二十七条路径同时亮起，宛如一张横跨星域的巨网被瞬间点燃。
独孤绝脸色骤变：“他在干什么？”
钱万通狂喜：“这么多坐标！全是高价值节点！快，全部接收！”
两道漩涡疯狂扩张，竭力吸纳这突如其来的庞大能量流。可就在他们以为将迎来最大丰收之际，异变突生。
那些光点并未流向他们，而是绕过投影，尽数涌入溯光之钥。
萧沉月双手紧握剑柄，仰头长啸。她的身体不再消散，反而开始重新凝聚。银发飞舞，眉心血痕绽裂，一道前所未有的强光自剑身爆发。
楚昭咳出一口血，膝盖一弯，险些跪倒。他强行支撑着，声音沙哑：“现在……轮到我们收割了。”
溯光之钥猛然上挑，剑尖划破空间，直指两道投影。
独孤绝终于露出惊恐之色：“不可能！他怎能反向导引？”
钱万通的算盘噼啪乱响：“断开连接！快断开——”
他们的影像开始扭曲，能量流出现逆冲。
可就在这胜负将分的刹那，远处的虚空再次波动。
一道新的人影缓缓浮现。
白衣，长发，面容温柔。
正是方才在裂隙深处呼唤楚昭的那个女人。
她微笑着望向他们，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枚与南宫雪相同的芯片，颜色却漆黑如墨。
她轻轻一捏。
楚昭胸口的墨玉扳指，骤然裂开一道细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