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的左手还撑在断柱上，掌心被碎石硌得生疼。他没急着起身，只是缓缓收了力，任由身体往下沉了半寸。右臂那截晶化部分已经凉透了，像块冻硬的铁，动一下都费劲。
头顶的巨龙还在盘旋，金光映得它鳞片发亮，可楚昭知道，这玩意儿撑不了太久。刚才那一招不是打出来的，是拼出来的，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到底唤醒了多少东西。
风从废墟间穿过去，卷着灰烬打转。远处火光渐弱，战斗差不多结束了，但没人敢松口气。
脚步声很轻，几乎是拖着走的。萧沉月过来了，冰魄剑杵在地上，走得稳，却能看出每一步都在忍痛。她走到楚昭面前，没说话，只是抬手，剑尖轻轻一划。
三个数字浮在空中，凝着寒气——007。
楚昭盯着那串数，眼皮跳了下。
“这不是编号。”他说。
“是工号。”萧沉月声音压得很低，“我在数据深渊见过这种格式。监控、追踪、清除……全是这套流程。”
楚昭咧了下嘴，没笑出来。他忽然想起前几天签到时，面板闪过一道异常数据流，像是被什么东西扫过。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系统故障，是有人在查他。
“所以咱们早被人录进档案了？”他低声说，“连我昨天抽了个‘会飞的茶壶’都被记上了？”
萧沉月没接这话，只看了他一眼：“你还能动吗？”
“腿能，手不行。”他试着抬了抬右臂，整条胳膊跟焊死了一样，“但这不耽误我去砸场子。”
话音刚落，墨玉扳指突然烫了一下。
蓝光界面自己弹了出来，文字一行行往上蹦：
【检测到高维信息波动】
【新任务发布：收集穿越者名单】
【奖励：时空稳定器（可抵御维度撕裂与记忆篡改）】
楚昭愣了两秒，随即冷笑：“好家伙，终于给个正经奖励了？之前净塞些‘自动挤牙膏器’‘防秃咒符’，搞得我以为你是个抽奖陷阱。”
系统没回话，但任务栏底下多了一行小字：
【线索来源：财阀地下中枢】
“钱万通的地盘。”萧沉月眼神冷了下来，“他在等我们上门。”
“不是等。”楚昭站直了些，“是逼我们去。”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多说。有些事不用讲明白，谁都知道这一趟不会轻松。
就在这时，头顶巨龙忽然低吼一声，龙口张开，一团黑影从空中坠下。
砰！
地面砸出个浅坑，寒冰四溅。冰封里的人形蜷缩着，九头狼妖的形态凝固在最后一刻的挣扎中——正是独孤绝。
楚昭走近两步，蹲下来看了看，伸手敲了敲冰面：“还挺完整。”
“别碰。”萧沉月拦住他，剑尖缓缓点向冰雕眉心。
一丝黑气从裂缝里钻出来，刚冒头就被她眉心朱砂吸了进去。她猛地闭眼，呼吸一顿，手指微微发抖。
几息后，她睁开眼，脸色更白了。
“他体内有残留。”她说，“不是普通的狼妖气息，也不是神魔残魂那么简单。那是……寄生痕迹，而且是被刻意留下的。”
“什么意思？”楚昭问。
“有人在他身上做过实验。”萧沉月盯着冰雕，“不止一次。每一次死亡、每一次重生，都有记录。他的意识可能早就被污染了，现在的状态，更像是一个……情报容器。”
楚昭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所以这家伙临死前喊‘秘密还在地底’，还真不是放狠话。”
“他不知道自己藏了什么。”萧沉月摇头，“但他体内的东西，认得我们。”
楚昭摸了摸鼻尖，这是他每次装傻前的小动作。但现在没人笑他。
“也就是说，只要撬开这块冰，就能顺藤摸瓜？”他看向萧沉月，“你有把握？”
“强行提取会引发反噬。”她顿了顿，“但我可以试一次。前提是——你得护住我。”
“小事。”楚昭活动了下左肩，“反正我现在也就这只手能用了。”
萧沉月没再说什么，只是将冰魄剑横在身前，双手握住剑柄，闭目凝神。银发垂落，眉心血痕微亮，像是某种古老契约正在被唤醒。
楚昭退到她侧后方，盯着四周。风停了，连远处的火堆都不再噼啪作响。整个战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突然，冰雕表面裂开一道细缝。
一道极淡的光影从裂缝中逸出，呈螺旋状上升，在空中扭曲成一段模糊符号——像是一串名字的开头。
楚昭瞳孔一缩。
那符号他没见过，但系统却有了反应。蓝光界面一闪，任务进度条悄悄跳了一格：【1\/3】。
“看到了？”萧沉月睁眼，声音有点虚。
“看到了一点。”楚昭盯着那消散的光影，“是个名单，字母开头的，后面还有数字编码。格式跟你说的那个工号很像。”
“他们用统一标准管理所有穿越者。”萧沉月缓缓起身，“不只是你，也不只是我。每一个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人，都被标记了。”
楚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晶化的皮肤在星光下泛着冷光。
“原来我们都是注册用户。”他嗤笑一声，“还是免费试用版。”
萧沉月没笑，反而抬手指向远处。
王城边缘，一座通体漆黑的塔楼矗立在夜色中，顶端亮着幽蓝的灯。那是财阀总部，钱万通的老巢。
“那里有答案。”她说。
“当然有。”楚昭拍拍裤子上的灰，站直身子，“不然他干嘛把算盘打得震天响，结果自己跑路？”
“你会遇到阻拦。”萧沉月提醒。
“我知道。”他活动了下左手手指，“说不定还有摄像头对着咱们直播呢。”
“不是说不定。”萧沉月目光一冷，“我刚刚在提取信息时，看到一段画面——他的办公室里挂着一面墙的屏幕，上面全是移动红点。其中一个，标着‘cZ-01’。”
楚昭挑眉：“那是我？”
“标签下面写着一句话。”萧沉月看着他，“‘目标已觉醒，进入观察期。’”
空气静了一瞬。
楚昭忽然笑出声：“观察期？我还以为我是主角呢，合着顶多算个重点关照对象？”
他转身走向冰雕，弯腰，一把抄起旁边半截断裂的旗杆，用非晶化那边的手握紧，当作临时拐杖。
“行吧，既然人家这么重视我，那我也不能辜负这份厚爱。”他抬头看向财阀塔楼，“正好去给他们提交个用户反馈——比如，系统bug太多，客服响应太慢，建议优化服务。”
萧沉月没说话，只是默默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踩着焦土往前走。身后，巨龙仍在盘旋，冰封的独孤绝静静躺在坑里，像一座被遗弃的雕像。
走到一半，楚昭忽然停下。
“你说，那个007……会不会也在看着？”
萧沉月点头：“他在等时机。等我们挖出不该碰的东西。”
“那就让他看。”楚昭抬起左臂，冲天上比了个手势，“直播嘛，互动才热闹。”
他们继续前行，步伐不快，却没停。
财阀总部的大门就在前方，合金闸门紧闭，顶部探照灯缓缓扫过地面。
就在灯光即将照到两人时，楚昭忽然抬手，拍了下墨玉扳指。
蓝光一闪而过。
【签到地点变更：黑铁财阀外围警戒区】
【今日奖励已发放：微型信号干扰器（可屏蔽低频监控波段）】
他低头看了看掌心多出的小黑盒，咧嘴一笑。
“看来系统也想看戏。”
他把干扰器塞进衣兜，迈步踏上台阶。
第一级台阶刚踩实，头顶探照灯突然熄灭。
第二级，整栋楼的外沿灯光逐个熄灭，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灭。
第三级，大门内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厚重闸门缓缓开启，里面一片漆黑。
楚昭站在门口，回头看了眼萧沉月。
“准备好了吗？”
她点头，冰魄剑轻颤，剑尖指向黑暗深处。
楚昭抬脚迈进。
黑暗吞没了他的身影。
萧沉月紧随其后，踏入大门。
就在她跨过门槛的瞬间，背后传来一声轻响。
冰雕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