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刚踩上紫晶星域的地面，楚昭膝盖一弯，单手撑地。一股酥麻感从脊椎窜上来，像是有根铁丝在骨缝里来回拉扯。他没吭声，只是把右手小指往掌心一扣，那枚墨玉扳指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圈暗金纹路，正随着呼吸微微发烫。
“又不是第一次跳维度，不至于。”他咬牙站直，抬头就看见萧沉月站在三步外，剑尖朝下，虚点地面。她眉心那道红痕闪了半息，随即收回。
“别装了，你刚才晃了两下。”她语气平淡，手里却多了一缕银光，在空中划了个圈，“东南三百丈，有东西在炸。”
话音未落，远处轰的一声，一道紫火冲天而起，震得脚下岩石嗡嗡作响。紧接着是几声闷响，像是重锤砸在铁皮桶上，断断续续传来打斗声，夹杂着怒吼和惨叫。
“四国的人打得挺热闹。”楚昭活动了下手腕，骨头咔吧响了一声，“咱俩落地的位置，刚好是战场边缘。”
“不是巧合。”萧沉月眯眼，“这片雾动得不对劲。”
两人四周，灰紫色的雾气缓缓翻滚，像煮沸的粥。低头一看，脚边石板上浮出一圈圈暗纹，呈蛛网状向外蔓延，隐隐泛着青光。
“阵法？”楚昭蹲下，指尖蹭了蹭地面，“还是个活的。”
“别碰。”萧沉月一把拽他后退半步，“刚才那三具尸体倒下的地方，符文亮过一次。”
果然，三十步外躺着三具焦黑人影，胸口塌陷，衣袍碎裂，露出底下金属骨架。他们倒地的位置，恰好连成一个三角，地面符文正从那里开始扩散。
“赛博人傀？”楚昭挑眉，“这造型，熟得很。”
“独孤家的货。”萧沉月冷笑，“看来有人早就等着我们来了。”
“等归等，”楚昭摸了摸鼻尖，嘴角一扬，“总不能让人白等一场吧？”
话没说完，他已纵身跃起，贴着岩柱低空掠行。萧沉月紧随其后，两人借着紫晶岩的遮挡，快速逼近矿脉中心。越往前，雾越浓，能见度不足十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混着香灰的味道。
三百丈外，战况正酣。四拨修士分成四方混战，刀光剑影中夹杂着符箓爆炸的火光。有人披着金线长袍，手持青铜罗盘；有人背负双剑，脚下踏着冰环；还有两人赤膊上阵，皮肤泛着铜色，拳头砸在地上直接震裂地砖。
“北境玄甲军、南荒巫殿、西漠佛子团、东陵世家……”楚昭躲在一块巨岩后头数了数，“齐了。就差咱们这个‘外来户’凑桌麻将。”
“他们争的是什么？”萧沉月盯着中央一座半塌的祭坛。坛顶插着一根断裂的旗杆，上面缠着半截残布，隐约可见“紫晶令”三个字。
“令牌是假的。”楚昭摇头，“真东西藏在地底。你看那些人出手的方向，都不是冲着旗杆去的。”
正说着，脚下突然一震。岩层深处传来一阵低鸣，像是某种巨兽在翻身。楚昭猛地按住手腕，意识里蓝光一闪，签到界面自动浮现——
【签到成功，获得“星核共鸣石”】
掌心一凉，一块拇指大小的晶体凭空出现。通体乳白，内部有金色细丝游走，像活物般缓缓蠕动。它轻轻震动，指向脚下的地底。
“一千米。”楚昭低声说，“真核在这下面，这些人在抢的都是诱饵。”
“那就别让他们抢。”萧沉月抬手，剑气凝成一线，在空中划出半弧，准备直扑祭坛。
“等等。”楚昭一把拦住她，“有人比我们更急。”
迷雾深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人缓步走出，白衣胜雪，袖口绣着暗金云纹。他面容俊朗，唇角含笑，眼神却冷得像冻湖。身后九具人傀并列而立，通体漆黑，关节处泛着幽蓝电光，双眼同步眨动，整齐划一。
“楚兄，别来无恙。”独孤绝停在二十步外，双手交叠于身前，姿态谦和，“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
“你也挺会挑地方。”楚昭把共鸣石塞进袖口，懒洋洋道，“上次你在南荒炸了三座城，我还以为你改行当拆迁队了。”
“那是为了清除邪祟。”独孤绝叹口气，“我向来以天下苍生为念。”
“哦？”楚昭笑出声，“那你爹当年拿童男童女祭阵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空气一滞。
独孤绝脸上的笑容没变，可身后九具人傀同时向前踏了一步，脚底青砖瞬间龟裂。
“楚昭，你总是这样。”他轻声道，“把善举说得不堪，把恶行包装成正义。可这世道，谁才是真正的‘有德者’？”
“我不知道。”楚昭耸肩，“但我知道，你现在站的地方，马上就要变成废墟。”
话音未落，萧沉月已动。
她没说话，只将剑意一放。眉心红痕骤然亮起，指尖轻弹，一道由数据流凝成的月牙形剑气横切而出，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咔！
最前排三人傀齐腰断裂，上半身飞出去三丈远，摔在地上还在抽搐，断口处渗出暗紫色雾气，迅速融入地面符文。
“动手了？”楚昭咧嘴一笑，“我就知道你憋不住。”
“你废话太多。”萧沉月收剑回鞘，目光锁定独孤绝，“他想拖时间。”
“确实。”独孤绝终于变了脸色，声音冷了几分，“你们不该来这里。”
“可我们都来了。”楚昭拍拍裤子，“你说巧不巧？”
“星核之力，非一人可掌。”独孤绝缓缓抬起手，“今日此地，当归真正有德之人所有。”
“有德？”楚昭嗤笑，“你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吧？百年前被我砍死的那个邪神，转世投胎成了你，现在还在这儿谈‘德’？”
独孤绝瞳孔一缩。
“你……知道了？”
“猜的。”楚昭摊手，“不过看你这反应，应该是蒙对了。”
“无所谓。”独孤绝冷笑，“就算我是谁的转世，现在的我也比你更懂秩序。”
“秩序？”萧沉月冷哼，“你操控人傀围攻平民，也算秩序？”
“弱者本就该被淘汰。”他淡淡道，“这是自然法则。”
“那你今天也别走了。”楚昭活动了下脖子，咔吧作响，“正好让我教教你，什么叫‘社会规则’。”
他话音刚落，脚下地面猛然一颤。星核共鸣石在袖中剧烈震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与此同时，祭坛下方的地砖一块块翘起，裂缝中透出暗金色光芒，脉动节奏与楚昭心跳逐渐同步。
“他们在挖！”萧沉月察觉异样，“有人在强行开启封印！”
“不止是挖。”楚昭盯着裂缝，“是有人在里面回应。”
“那就先清场。”萧沉月一步踏出，剑意再起。
她身形一闪，直扑剩余六具人傀。剑气如瀑，劈开浓雾，第一具人傀脑袋刚转过来，脖颈已被斩断。第二具抬臂格挡，整条机械臂连根炸裂。第三具刚要后撤，她一脚踹中胸腔，内核当场爆裂，黑烟喷涌。
独孤绝站在原地不动，脸上依旧挂着笑，可眼神越来越阴。
“你们以为，只有这几具傀儡？”他忽然开口。
楚昭心头一紧，猛地回头。
只见远处四国混战的修士们动作齐齐一顿，一个个缓缓转头，眼睛泛起同样的幽蓝光。不仅是他们，就连地上那些早已“死亡”的尸体，关节也开始咯吱作响，慢慢爬起。
“我把他们的神魂锁链，接进了同一个系统。”独孤绝轻声道，“只要我想，整个战场，都是我的傀儡。”
萧沉月落地，剑尖点地，喘了口气。
“人多而已。”她说，“我不怕。”
“可你会累。”独孤绝微笑，“等到你力竭时，我会亲手把你做成第一具女战傀。”
楚昭摸了摸鼻尖，笑了。
“你知道为什么每次我都能赢你吗？”
“因为运气？”
“因为我从来不跟你讲道理。”他一步踏出，龙魂纹路自手臂蔓延，“我只管拆你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