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缆在楚昭手臂上缠了三圈，末端裸露的铜丝贴着掌心，微微发麻。他没回头，只用拇指朝后比了个手势，萧沉月立刻收剑入鞘，脚步向左斜移半步，让出通道右侧的狭窄空隙。小满蹲着身子，机械义眼切换成低光模式，盯着前方冰壁的裂缝——那里有道细长的金属反光，像是被人刻意埋进去的触发片。
“别踩第三块冰砖。”她低声说，“下面连着震动传感器。”
楚昭点头，脚尖轻点，跃过那片区域。身后十步远的密道深处，那九道爪痕还在原地，可渗出的红液已经不见踪影，只留下一条干涸的暗色痕迹，像被什么舔过。
三人贴着墙根疾行，穿过最后一段U型弯道时，头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坠地。冰层震了一下，几粒碎屑簌簌落下。
“快到了。”楚昭嗓音压得极低，“工坊大门就在前面拐角，门锁我留了双重保险，要是被动过……”
话没说完，前方转角处透出一缕忽明忽暗的蓝光。
门开了。
而且灯亮着。
楚昭抬手拦住身后两人，自己先探身出去看了一眼。机甲工坊的大门歪斜地敞着，铰链断裂，门口散落着几块烧焦的电路板。里面的照明系统断断续续闪着，映得那台龙魂机甲的轮廓忽隐忽现。
它变了。
原本瘫在支架上的机甲现在直立着，背部多了一门粗壮的电磁脉冲炮，炮管从肩胛骨位置斜插而出，连接着一堆外露的线路和散热管。驾驶舱的舱盖半开着，里面布满了新接的控制面板，甚至还有几根从墙壁拉过来的能源导管，直接插在机甲胸口的能量核心接口上。
“有人修过它。”小满瞪大眼睛，“而且不是随便修的，这电磁炮是边关守备营的制式装备，能穿透三级护盾……怎么会被装在这种废铁上？”
“不是废铁。”楚昭走进去，手指抚过机甲腿部装甲，触感温热，内部动力系统似乎一直在低频运转。他抬起右手，墨玉扳指轻轻一旋，一道微弱的蓝光扫过机体表面。
签到系统的界面无声浮现：【检测到灵能残留痕迹，来源：人类，无恶意标记，最后一次操作时间：两小时前】。
他松了口气：“是我们的人。”
“谁？”萧沉月站在门口警戒，目光扫视通道。
“不知道。”楚昭走向驾驶舱，“但敢动这玩意儿，还把它改成这样，胆子不小，技术也不差。看来边关还没烂透。”
他正要迈步登机，头顶猛然炸开一声巨响！
轰——！
整个工坊的灯全灭了，只剩下机甲双眼残存的微弱金光。天花板被硬生生撕开一个大洞，碎冰与金属残骸如雨落下，中央一道庞大黑影重重砸地，激起一圈气浪，将小满掀翻在地。
九头狼妖。
真身降临。
它比之前看到的任何投影都要巨大，九颗头颅高低错落，每一颗都长着獠牙利齿，眼眶泛着猩红血光。四肢落地，爪尖在地面划出深深沟壑，脊背弓起，像一头随时准备扑杀的凶兽。
第一颗头猛然转向楚昭，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咆哮。
楚昭反应极快，抓起旁边一根废弃钢缆甩手扔出，同时一脚踹翻旁边的工具架，金属零件哗啦散落一地。噪音和障碍瞬间打乱了狼妖的锁定节奏。
第二颗头怒吼着扑来，利爪撕向驾驶舱。
就在这时，小满趴在地上，左手猛地一扯腰间备用缆绳，勾住天花板上的滑轨吊钩，整个人借力荡起，右臂弹出磁力抓钩，精准钉入狼妖右后腿的关节缝隙。
“大哥哥！上机！”她尖叫。
楚昭没犹豫，翻身跃入驾驶舱，舱盖自动闭合。他双手插入操控接口，神经链接瞬间接通，视野里跳出一串警告：
【系统未完全启动】
【能源不足】
【武器系统半耦合状态】
“小满！供电！”他吼。
“来了！”小满滚到控制台前，拔掉墙上三根主供能线，重新接入机甲专用端口，“只能撑三分钟！这破系统随时会崩！”
机甲双臂缓缓抬起，背部电磁炮嗡鸣充能。
九头狼妖被小满那一钩拖慢了半拍，但立刻暴怒，三颗头齐齐转向她，利爪横扫，直接将控制台劈成两半。火花四溅，小满被气浪掀飞，撞在墙上，嘴角溢出血丝。
“小满！”楚昭瞳孔一缩。
就在这刹那，狼妖中央那颗头猛然抬头，直视驾驶舱，九张嘴同时张开，发出一声震荡灵魂的嘶吼。
机甲剧烈震动，楚昭感觉胸口一阵发闷，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紧接着，意识中蓝光一闪。
签到系统的提示框突兀弹出：
【检测到同源能量波动】
【狼妖体内残存神魔气息与龙魂机甲共鸣度达83%】
【是否启动临时融合协议？】
【警告：融合不可逆，风险未知】
楚昭盯着那行字，手指悬在确认按钮上方，没有按下。
驾驶舱外，萧沉月终于出手。
她没有拔剑，而是并指为刃，指尖划过空气，留下一道银色轨迹。那道痕迹悬浮片刻，骤然炸开，化作一张由无数细小公式构成的网，罩向狼妖全身。
狼妖动作一顿，九颗头同时扭向她，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你只有三秒。”萧沉月站在废墟中央，银发无风自动，声音冷得像冰，“三秒后，它的抗性会适应你的算法。”
楚昭盯着屏幕，呼吸放慢。
融合？
拿一个正在追杀他们的怪物当能量源？
疯了。
可如果不试……
他想起密室里的投影，实验室的日志标题，还有那句“一定要修好它”。
修的是什么？
是这台机甲吗？
还是他们自己？
“大哥哥！”小满挣扎着爬起来，手里攥着一块烧焦的电路板，“我还能再撑一次！快决定！”
狼妖已经开始挣脱那张数据之网，肌肉鼓胀，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楚昭深吸一口气，手指缓缓下压。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按钮的瞬间——
机甲胸口的能量核心突然自主升温，一道暗金色纹路从内部蔓延而出，顺着装甲表面迅速扩散，像是某种沉睡的东西，终于睁开了眼。
而狼妖中央那颗头，忽然停止了咆哮。
它盯着驾驶舱，瞳孔收缩，喉咙里发出一种古怪的、近乎呜咽的声音。
仿佛……认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