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头男人的话像一颗炸弹，在死寂的控制中心里引爆。
子体？即将废弃？真正的方舟早已扩散全球？
苏晚瘫在地上，大脑还在因刚才的冲击而嗡嗡作响，根本无法立刻消化这更可怕的信息。她以为他们拼上性命摧毁的是罪恶的核心，结果只是一个即将被丢弃的“子体”？
沈澈靠墙坐着，脸色比之前更加灰败，不是因为伤痛，而是因为一种深沉的无力感。他黑客的骄傲在这庞大的真相面前被碾得粉碎。他们所有的挣扎，竟然一直在别人的算计和引导之下？
连刚刚恢复一丝意识的顾砚深，也挣扎着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和茫然。
“你…你们到底是谁？”苏晚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寸头男人没有回答，只是对身后打了个手势。几名穿着同样黑色作战服、但气质明显更加冷硬的下属迅速进入，开始熟练地接管控制台，拷贝数据，检查设备，完全无视了瘫倒在地的三人，仿佛他们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
“清理小组五分钟内抵达。这里的一切都会被抹干净。”寸头男人语气平淡，像是在说打扫卫生，“至于你们…”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苏晚和沈澈身上，带着一种评估物品般的审视。
“‘双生密钥’的同步比预期更顺利，看来林瑗的设计确实完美。”他微微点头，似乎颇为满意，“但你们的‘载体’太弱了，需要升级和训练。”
载体？训练？苏晚感到一阵恶寒。
“你到底想干什么？”沈澈冷声问，试图站起来，却因为脱力和伤痛又跌坐回去。
“我说了，合作。”寸头男人走到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彻底摧毁‘方舟’网络。只是我们的方式，更…有效率。”
“你们也是‘方舟’的敌人？”顾砚深喘着气问。
“敌人？”寸头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没有笑意的弧度，“不，我们更像是…清道夫。负责处理那些失控的、或者失去价值的项目。比如这个子体，比如…顾鸿钧。”
他提到顾鸿钧的名字时，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我祖父…他…”
“他的意识转移并不完美，这具年轻身体正在快速崩坏，而且他的野心开始干扰更大层面的计划。”寸头男人冷漠地陈述，“所以他和他这个小小的王国，都被标记为‘待清理’。”
所以，他们摧毁这里，甚至间接对付顾鸿钧，都是在为这个神秘组织清除障碍？！
“你们利用我们！”苏晚终于明白过来，一股怒火冲上心头。
“互惠互利。”寸头男人并不否认，“没有我们的‘引导’和最后时刻的权限覆盖，你们早已死在连接错误里，或者被外面那群炮灰撕碎。而我们，也得到了测试‘双生密钥’实战数据的宝贵机会。”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时间到了。该离开了。”
几名下属立刻上前，态度强硬但不算粗暴地架起了虚弱的苏晚和沈澈。
“放开她！”顾砚深想阻止，却被另一人轻易按住。
“顾先生。”寸头男人看向他，眼神里多了一丝别的意味，“你的价值…暂时不同。你需要跟我们走另一条路。”
“什么意思？你们要带我们去哪？”苏晚挣扎着，却毫无用处。
“一个能让你们活下去，并变得有用的地方。”寸头男人转身向外走去，“路上会有初步简报。记住，从现在起，你们没有过去，只有任务。”
他们被半拖半架地带离了控制中心。穿过狼藉的走廊，路过那些已经失去光芒、如同巨大尸骸般的培养舱和实验设备。
外面停着几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装甲车。苏晚和沈澈被塞进其中一辆，车窗是深色的，完全看不到外面。顾砚深被带向了另一辆。
车门砰地关上，隔绝了外界。
车内除了他们，只有一名面无表情的司机和副驾上一个同样冷峻的男人。
车辆迅速启动，驶离这片区域。
苏晚和沈澈瘫坐在冰冷的座椅上，精疲力尽，内心充满了巨大的震荡和未知的恐惧。
过了不知道多久，副驾上的男人转过身，递过来两个平板电脑。
“初步任务简报。抵达基地前看完。”他的声音和寸头男人一样，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平板上没有多余的界面，只有一个打开的文档。
标题是：【“方舟”净化协议 - 第VII阶段 - “密钥”启用】
文档里的内容，让苏晚和沈澈越看越是心惊肉跳！
里面详细记录了“方舟”计划的真正源头——并非顾鸿钧首创，而是源自一个历史悠久的、追求“人类进化”和“意识永存”的极端秘密组织。顾鸿钧只是他们选中的众多“合伙人”和“试验场”之一。
真正的“方舟”，是一个遍布全球的、由无数或明或暗的机构、企业、甚至政府部门构成的庞大网络。它们在进行着各种形式的生物实验、意识上传研究和人口筛选，目的不明，但极其危险。
而他们刚刚摧毁的那个“母体”，真的只是一个早期的、即将被新技术取代的“子体”实验场。像这样的子体，在全球还有数十个，大小和阶段各不相同。
文档最后，列出了几个优先级极高的“清理目标”，后面附着简单的信息：地点、负责人、当前状态…
其中一行，赫然写着：
【目标编号：73-G】 【地点：星城生物科技研究院（公开），地下七层（隐匿）】 【状态：活性培养阶段，即将进行首次“意识播种”】 【初步风险评估：高（疑似与“采薇人”核心派系关联）】
星城…意识播种…采薇人…
苏晚的手开始发抖。这一切远比她想象的更庞大、更黑暗。
沈澈快速浏览着，目光在其中一页关于“密钥”能力开发和协同训练的章节停留了很久，脸色越发凝重。
车辆在沉默中行驶，仿佛正驶向一个无法回头的未来。
突然，沈澈抬起头，看向副驾的男人，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你们这个组织，叫什么名字？”
副驾的男人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回了两个单词：
“the Garden.”
花园（the Garden）？
苏晚和沈澈同时一愣。
为什么是这个名字？
这与冰冷残酷的“清道夫”形象格格不入。
就在这时，车辆缓缓减速，似乎即将到达目的地。
而平板电脑的屏幕顶端，突然极快地闪过一条加密推送消息的标题，虽然瞬间消失，但苏晚强化过的视觉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
【…“园丁”叛逃…携带“初种”…方向…疑为…】
消息一闪而过，屏幕恢复原状。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但苏晚的心跳，却漏了一拍。
园丁？叛逃？初种？
她猛地看向沈澈，发现他也正看着她，眼神同样震惊。
这个所谓的“花园”…内部似乎也并不平静。
而他们的“合作”，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未知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