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的就是你。”贾诩心中冷笑。
身形竟在间不容发之际,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险险避开了那致命一矛的锋芒。
同时左手向后一挥,一片灰蒙蒙的、仿佛由无数阴谋与谣言,凝聚的流言蜚语之障瞬间布下,稍稍迟滞了黑衣人的追击。
但黑衣人的出现,终究打破了贾诩对司马懿的完美压制。
司马懿何等人物?
立刻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不顾伤势,猛然引爆了,体内一小部分寂灭本源与死秽源质!
“寂灭——秽土转生!”
轰!
以司马懿为中心,爆发出一圈混合着死亡、污秽、权谋算计的灰黑色光环!
光环所过之处,连贾诩布下的谋略之网与流言屏障,都被强行侵蚀、污染、崩开了一道缺口!
司马懿本人则借着爆炸的反冲力,化作一道混杂着暗红与灰黑色的血光。
以近乎燃烧残魂本源的速度,朝着远离风骨台、远离贾诩与黑衣人的方向,亡命遁去!
他甚至不敢再回头,看那近在咫尺的清谈玄心一眼!
“想走?”
黑衣人见司马懿逃脱,目光一冷,便要追击。
他接到的命令之一,便是必要时接应,或控制司马懿这枚重要的棋子。
“阁下还是先顾好自己吧。”贾诩的声音幽幽响起。
他并未去追司马懿,反而身形一闪,拦在了黑衣人与司马懿逃遁的方向之间。
此刻,他脸上那惯有的模糊笑容已然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如同毒蛇盯住猎物般的专注。
“天庭的手,伸得未免太长了些。”
贾诩缓缓道,
“此界之争,尚未轮到你等越俎代庖。”
黑衣人停下身形,白色秩序长矛指向贾诩,冰冷道:“阻碍肃清者执行天规,罪加一等。”
“天规?”
贾诩嗤笑一声,
“老夫只识存亡之规。今日,便领教一下天庭的秩序,究竟有多少斤两。”
话音落下,两人同时动了!
贾诩身法诡谲莫测,如同鬼影重重,出手皆是阴损刁钻的谋略神通。
专攻心神破绽、规则漏洞、力量衔接之处,更是不断制造幻象、误导、离间,试图将黑衣人,拖入他熟悉的乱局之中。
他的鬼谋领域无声展开,范围内一切变得真假难辨,吉凶莫测。
黑衣人则招式堂皇正大,秩序圣焰煌煌,带着净化审判一切无序与混乱的意志。
他的秩序领域试图强行定义、规整贾诩制造的混乱。
两者道则截然相反,碰撞之下,无声处听惊雷。
风骨台周遭的云海,被搅得天翻地覆,清光与灰雾、白焰与阴影疯狂交织湮灭。
这场掌命巅峰的对决,层次远超之前。
曹丕三人在远处调息,只能看到那片区域光影扭曲,法则哀鸣,根本看不清具体战况,只感到一阵阵心悸。
贾诩看似处于守势,以诡谲手段周旋,似乎略逊于黑衣人,那纯粹而磅礴的秩序之力。
但他眼神冷静,如同最耐心的猎手,不断试探、消耗、寻找着对方秩序法则运转中,可能存在的、极其微小的僵化或矛盾之处。
终于,在黑衣人又一次以秩序锁链,大范围覆盖净化,招式用老,新力转换间,出现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小滞涩时——
贾诩眼中精光爆射!
“找到了!鬼谋——溃堤蚁穴!”
他不再闪避,身形陡然凝实,双手结出一个极其古怪复杂的印记。
全身修为与那诡谲的谋略领域之力,尽数凝聚于一点。
化作一道细若发丝、几乎无形无质、却蕴含着极致破坏的灰线,精准无比地、刺向黑衣人秩序法则运转的那一丝滞涩节点!
这不是力量的对抗,而是规则逻辑层面的爆破!
如同在精密运转的机器齿轮间,投入一颗恰到好处的沙子。
黑衣人脸色骤变,想要变招已是不及!
那灰线没入其秩序领域的瞬间,并未造成巨大破坏,却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他那原本完美循环的秩序之力,因为那微小节点的异常,开始出现不协调的涟漪。
部分区域的力量流转骤然加速,部分区域则莫名迟滞,整个领域内部,瞬间产生了剧烈的冲突与紊乱!
“噗——!”
黑衣人闷哼一声,周身秩序圣焰明灭不定,领域剧烈震荡,险些当场崩溃!
他虽未受重创,但气息已然紊乱,对领域的掌控力大减。
更被贾诩这阴毒一击,伤了法则本源,短时间内实力大打折扣。
“天庭秩序,不过如此。”
贾诩一击得手,立刻飘身后退,拉开距离。
脸色也微微白了一分,显然方才那凝聚毕生谋略精髓的一击,消耗也是极大。
但他依旧保持着,那令人心寒的平静。
黑衣人死死盯着贾诩,面具下的眼神,充满了冰冷的杀意与一丝难以置信。
他没想到对方如此难缠,更没想到自己的秩序法则,竟会被如此诡异的方式撼动。
然而,就在他调整气息,准备再次动手,甚至可能不惜代价动用某种禁术时——
轰隆隆!
整个魏晋世界,再次剧烈震动!
这一次的震动源头,似乎来自文明长河更深处,带着一种催促与警示的意味。
同时,那高悬于风骨台顶、已然被司马懿侵蚀了小半、光华黯淡的清谈玄心。
忽然发出阵阵哀鸣般的清音,其形态开始变得不稳定,似乎随时可能因为本源受损而溃散。
或者……发生更不可测的异变。
黑衣人动作一顿,似乎接收到了,某种来自更高层面的指令。
他深深看了贾诩一眼,又瞥了一眼那状态不稳的清谈玄心,以及远处正在调息、目光灼灼望来的曹丕。
“贾诩……今日之事,不会就此结束。”
黑衣人冰冷地留下一句话,身形化作一道白光,冲天而起,迅速消失在天际。
他退走了,或许是接到了新命令,或许是不愿在状态受损时,与贾诩这等诡异对手死磕。
也或许……是认为此界变数已成,纠缠无益。
贾诩看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并未追击,只是轻轻舒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转身,看向那摇摇欲坠的清谈玄心,又看了看远处的曹丕。
此刻,那清谈玄心,因为失去了司马懿的持续侵蚀与维持,又因本源受损,其蕴含的清谈超然之意,与司马懿留下的寂灭权谋杂质,正在激烈冲突,极不稳定。
若不及时处理,很可能彻底崩毁,消散于此界。
贾诩略一沉吟,抬手凌空一抓。
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将那颗光华黯淡、内里灰白清光纠缠不休的玄心摄到手中。
他指尖灰气缭绕,迅速在其表面,布下了数道极其复杂、旨在“暂时封印稳定”,与“隔离外部探测”的禁制,将那内部的冲突强行压制、凝固。
做完这些,他身形一晃,已来到曹丕三人面前。
“贾公!”曹丕连忙起身,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贾诩手中那被封印的玄心上。
贾诩随手将封印好的清谈玄心抛给曹丕。
“此物本源已损,更被司马懿权谋之意污染,价值大减,且隐患无穷。
但也并非全无用处,尤其对你……或有些许借鉴与警示之意。如何处置,你自己定夺。”
曹丕连忙接住,入手只觉一片温凉,却又能感受到,其内部被强行压制的狂暴冲突,心情复杂无比。
这算机缘吗?或许是。
但这机缘充满了司马懿的阴影与算计。
“贾公,那司马懿……”曹丕忍不住问道。
“跑了。”贾诩淡淡道,
“被老夫与那天庭黑衣人一搅和,他燃烧残魂本源遁走,此刻不知隐匿于,哪个角落舔舐伤口去了。
不过,以他的性子,绝不会甘心。此番受挫,反而可能让他变得更危险。”
曹丕握紧了手中的玄心,指节发白。
司马懿跑了,这个心魔般的敌人依然存在。
贾诩看着曹丕的神色,缓声道:
“世子,有些事,有些对手,终究需得自己去了断。
老夫今日出手,是受魏王之托保你平安,亦是因那天庭越界,不得不为。
但司马懿……他是你的心结,你的劫。
若假他人之手,纵除之后快,你之道心,亦难圆满。
魏王……想必也不愿看到。”
这话意味深长。
既点明了是曹操让他来的,解释了出手原因。
又将司马懿的问题,抛回给曹丕自己,暗示曹操不会希望他依赖外人,解决自己的心魔对手。
曹丕身躯一震,默然片刻,躬身道:“子桓明白,多谢贾公教诲与援手之恩。”
贾诩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身影渐渐变淡,如同融入空气中,消失不见,来得突兀,去得飘忽。
留下曹丕、曹彰、曹植三人,立于狼藉的山壑之畔。
曹丕低头看着手中那枚被封印的、染尘的清谈玄心,又望向司马懿逃遁的方向,眼神中翻涌着不甘、愤怒,以及一丝沉重的明悟。
风骨台之争,看似以玄心落入曹丕之手告终。
但司马懿逃脱,玄心被污,天庭介入又退走,贾诩意味深长的话语……
这一切,都预示着更大的风暴或许还在后头。
而曹丕与司马懿之间,跨越两世的宿命对决,显然,还远未到终结之时。
那枚被污染的玄心,是助力,还是隐患?
司马懿下次归来,又会是何等形态?
而贾诩此番看似偶然的出手,背后究竟还藏着多少深意与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