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淀池的危机解除,空间内那股凝滞淤塞感虽未完全消失,但已大为缓解。池水平静地流淌,只剩下些许零散的结晶,不再构成威胁。星轨那平和理性的声音宣布权限提升,一道新的光门在池边悄然亮起,散发出柔和而稳定的光芒,与之前通往此地的闸门截然不同。
“二级访问者权限。”林默重复着这个称谓,眼中深渊微光流转,不知在计算着什么,“看来,我们刚刚清理掉那个变异体,确实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苏婉儿松了口气,感受着体内消耗不小的星辰之力,苦笑道:“这权限提升得可真不容易。星轨,二级权限具体能让我们接触到什么?”她抬头望向虚空,仿佛在与那个无处不在的主控灵智对话。
星轨的声音立刻回应,如同随时待命的百科全书:“二级访问者权限,可解锁‘最终协议’非核心数据库百分之四十的内容,包括部分‘星火计划’候选者名单、‘方舟计划’初期设计蓝图、以及‘溯源计划’的部分基础理论模型。同时,开放‘灵犀回廊’初级试炼通道,并可申请使用标准级别的能量补给与基础维修设施。”
它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但提供的信息却让两人精神一振。尤其是“最终协议”的部分数据库,这正是他们此行的核心目标之一。
“灵犀回廊?”苏婉儿注意到这个新名词,“那是什么地方?意志与知识的考验?”
“灵犀回廊,是星辰剑宗用于锤炼门下弟子心性、验证其道心、并传承高深知识的特殊设施。”星轨解释道,“回廊会根据进入者的灵魂特质与修为境界,生成相应的幻境试炼。试炼内容可能涉及心魔拷问、道途抉择、知识破解乃至模拟战斗。通过试炼,不仅能巩固道心,还有可能获得先辈留下的感悟或传承。警告:试炼具有一定风险,若心神失守,可能导致意识损伤。”
林默听完,直接问道:“通过回廊试炼,是否能进一步提升权限?”
“是的。”星轨确认,“成功通过初级试炼,权限可提升至三级,解锁更多核心信息,并具备申请参与特定协议子项目研究的资格。”
“好,我们去灵犀回廊。”林默没有丝毫犹豫。力量与信息,始终是他追求的首要目标。
苏婉儿虽然对那“风险”有些顾虑,但看到林默已然决定,也点头道:“我也去。”她深知,想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心性的锤炼必不可少。
“请求已接受。灵犀回廊入口已授权开启。请通过你们身边的光门。”星轨话音落下,那道新出现的光门光芒更盛。
两人不再耽搁,先后踏入光门。
这一次的空间转换,感觉与之前不同。并非简单的位移,而是一种仿佛灵魂被轻微拉扯、融入某种流动意识的感觉。当视野恢复清晰时,他们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奇特的“通道”之中。
这条通道没有墙壁,没有天花板,也没有地板。上下左右皆是无穷无尽、缓缓流淌的璀璨星河。无数星辰如同沙砾,组成了通道的边界,而通道本身,则是由一道道柔和纯净的、如同思想流光般的能量束构成,这些能量束交织成网状,向前方无限延伸。置身其中,仿佛漫步于宇宙的思维长廊。
“这里就是灵犀回廊?”苏婉儿惊叹地看着四周,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这里变得异常清晰和活跃,心口的星髓与周围流淌的星辰光芒产生着强烈的共鸣。
“欢迎来到灵犀回廊。”星轨的声音这次直接回荡在两人的意识深处,而非通过空气传播,“检测到两位试炼者。由于灵魂特质与能量属性差异过大,无法进行联合试炼。将分别为你们生成独立的试炼幻境。”
“试炼即将开始。请谨守本心,明辨虚实。失败者,将暂时被送回枢域休息区,二十四时辰后可再次挑战。”
话音刚落,林默和苏婉儿同时感到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化。那无尽的星河通道仿佛融化了,将他们各自卷入一个独立的、由他们内心执念与记忆构筑的世界。
……
林默发现自己站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之巅。脚下是翻腾的云海,远处是连绵的群山,山风凛冽,吹动着他早已不复存在的衣袍(幻境中他恢复了曾经的少年模样)。眼前的景象熟悉得令人窒息——流云宗,外门后山,他当年得到玉佩、命运转折的起点。
“林默师兄!快看!流星!”一个憨厚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林默转头,看到了王大石那张熟悉而带着关切的脸庞,一如记忆中那般质朴。
“哼,不过是寻常天象罢了,有什么好看。”另一个娇俏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疏离的声音传来。苏婉儿,穿着流云宗外门弟子的服饰,容貌青春靓丽,正仰头望着天空,眼神中却闪烁着一丝对更高境界的渴望。
幻境如此真实,甚至连空气中青草的香气、山风的触感都一模一样。林默的心神微微波动,一股久违的、属于少年时代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得到玉佩时的窃喜,有对未来的憧憬,有对苏婉儿朦胧的情愫,也有……即将到来的、撕心裂肺的痛苦预知。
“道基被夺之痛,众叛亲离之辱……这便是你的心魔吗?”一个冰冷的声音在高空响起,如同天道法则的化身,“放弃那条危险的混沌之路,重归平凡,你可安享这一世虚假的平静。否则,你将再次经历这一切,并且,永无翻身之日!”
随着这声音,场景骤然变幻!他回到了那个阴暗的密室,叶凌风那张居高临下的脸清晰无比,带着贪婪与残忍的笑容。道基被强行剥离的痛苦,如同潮水般再次席卷而来,比记忆中更加清晰、更加刻骨!
“交出道韵之物!蝼蚁怀璧,其罪当诛!”叶凌风的冷笑在耳边回荡。
同时,苏婉儿和她父亲冷漠撕毁婚约的场景也叠加出现:“林默哥哥……对不住……仙路漫长……”
剧烈的痛苦和怨恨冲击着林默的意识。幻境在诱惑他,折磨他,试图让他沉溺于过去的仇恨与悲伤,动摇他坚定的道心。
然而,林默的眼神,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种极致的冰冷和清醒。他看着眼前逼真的幻象,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虚假的平静?重归平凡?”林默的声音在幻境中响起,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我林默的道,早已不在过去,更不在所谓的‘平凡’!”
他猛地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幻境,直视那冥冥中的操纵者:“这区区幻痛,比起我碎脉重修、以身纳乾坤之苦,算得了什么?这背叛之辱,早已化为我炉中焚天之火!想用这些来动摇我?可笑!”
“我的道,是向这贼老天,向所有夺我道基、叛我辱我之人,讨还公道的道!是打破宿命,自成乾坤的道!天地为炉,造化为工,区区心魔幻境,也配阻我?”
轰!
随着他坚定无比的意念,整个流云宗的幻境如同镜花水月般剧烈波动,然后寸寸碎裂!那些痛苦和背叛的场景,被他强大的意志力直接碾碎!
幻境破碎,他依旧站在那璀璨的星河回廊中,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但他的眼神,却变得更加深邃和锐利,道心经过这番拷问,反而更加凝练。
“试炼者林默,通过初级心性试炼。评价:意志坚定,道心纯粹,执念已化为道途资粮,而非阻碍。”星轨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赞叹。
……
与此同时,苏婉儿的试炼则截然不同。
她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温暖的星光之中。周围是熟悉的青石镇小巷,夕阳西下,炊烟袅袅。年轻的林默正笑着将一株刚采到的、散发着微光的草药递给她,眼神清澈而温暖。
“婉儿,给你的,听说这草药对修炼有帮助。”
场景是如此美好,充满了年少时最纯粹的情谊和无忧无虑的快乐。幻境在极力放大这种温暖和安全感,试图让她沉溺其中。
“留下来吧,婉儿。”幻境中的“林默”温柔地说道,“忘记外面的厮杀和危险,这里没有叶凌风,没有流云宗,只有我们。我们可以像小时候一样,平静地生活下去。”
另一个声音,如同母亲的低语,在她心底响起:“星辰之道,浩瀚艰辛,步步危机。何必苦苦追寻?安稳度日,享受生命的美好,不也是一种幸福吗?放弃那沉重的使命,回归平凡,你可得到永恒的宁静。”
苏婉儿看着眼前温柔的“林默”,感受着幻境中那份令人心安的温暖,眼中闪过一丝迷惘和眷恋。是的,她曾经无比渴望这样的平静,尤其是在经历了那么多背叛和痛苦之后。
然而,当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被叶凌风青冥道韵所伤、以及后来被林默的寂灭星火灼烧的幻痛。她又想起生死湖中领悟的生死平衡,想起星辰剑宗覆灭的悲壮,想起北辰将军那句“希望亦然”。
她的眼神逐渐从迷惘变得清明。
“不。”苏婉儿轻轻摇头,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这宁静是假的。真正的林默,不会停留在过去。真正的我,也不能。”
她抬起头,目光穿透了幻境的虚假温暖,仿佛看到了那个在寂灭中前行、在混沌中开辟道路的冰冷身影,也看到了自己体内那枚残破却依旧燃烧着希望的星髓。
“星辰之道,确实艰辛,但它赋予我的,不仅仅是力量,更是责任和方向。生命的美好,不在于逃避,而在于绽放,在于守护。星澜前辈的寄托,北辰将军的坚守,还有……还有那个家伙走过的路,都在告诉我,我不能停下。”
“我的道,是星辰之道,是追寻光明、延续希望的道。这幻境的宁静,于我而言,不过是腐蚀意志的温床。破!”
她心口星髓爆发出璀璨的光芒,温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意志!周围的青石镇幻境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褪色。
幻境破碎,苏婉儿回归灵犀回廊,脸色微微发白,但眼神却更加明亮和坚定,仿佛擦去了尘埃的星辰。
“试炼者苏婉儿,通过初级心性试炼。评价:明辨本心,挣脱安逸诱惑,道心稳固,具备传承者潜质。”星轨的声音适时响起。
星河回廊再次恢复平静,两道由纯粹星光构成的门户在两人面前缓缓打开,门后似乎通往更深层次的回廊空间。
星轨的声音同时告知两人:“初级试炼通过。权限提升至三级访问者。是否继续挑战灵犀回廊中级试炼?中级试炼风险更高,但通过后可能获得更珍贵的知识传承,并解锁‘最终协议’核心数据库部分内容。”
林默和苏婉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答案。
“继续。”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