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绍清其实不在乎的，但是，自己的人明晃晃被觊觎，即便旁人没做什么，她那酸溜溜的语气也不知不觉的透了出来。
顾景程默了默，这个话题不好接，也不敢接，他刚才其实一直是背过身去的，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才又把头转过来。
他接过颜绍清手里的搪瓷盆，看着她滴水的发梢说道：“再擦一擦头发再走。”
“拧不干。”颜绍清用毛巾包着发梢，使劲的又挤了挤水。
她也是服了，人懒了以后，力气也变小了，明明很用力的拧了，毛巾上还是湿湿的，根本吸不了多少水。
“给我吧。”顾景程接过毛巾，把盆递给颜绍清端着，随后两手一拧——“哗啦！”
毛巾上果然很多水，虽然不至于饱和，但也再吸不了什么水，难怪她的头发一直在滴水。
“转过来，我帮你擦。”
“？”
从颜绍清走过来开始，那些站在浴室门口说话的女工就散了，虽然现在已经天黑了路上人也不多，但是，当众擦头发这么亲密的事情，不像是顾景程能做出来的。
这人以前可是月黑风高四下无人的时候，挽个胳膊都要冷脸的。
“我们是合法夫妻。”顾景程抿着唇帮颜绍清擦着发梢，毛巾能挤下来的水越来越少，头发也不再滴水。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有些懊恼，刚才不应该这么早把自行车还回去的。
从这到招待所，距离不长但也不短，来的时候因为刚吃过饭，走一走无所谓，只当是消消食了。
可现在，寒风中顶着湿发走这么远，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受凉。
想到上次，高热一夜“人”就被换了，他就有些心有余悸。
照日子算，75天的倒计时还得有两天，如果在这最后关头出事，会不会换不回来了？
那他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想到这里，他拧毛巾的手更用力了。
“好了，差不多了，我再用头巾裹一下，咱们早点回去。”天冷了，颜绍清到哪都把她那老母鸡一样的三角巾戴着，冷的时候系在头上，不冷的时候就系在脖子上。
这会儿正好用来把半干的头发包起来。
唉，虽然洗个热水澡是最舒服最放松的，可是洗完澡，她又开始emo了。
作为家庭条件不错的00后，从记事起就没怎么去过公共浴室，哪怕是冬天，也是开着浴霸用热水器洗澡，洗完直接钻进温暖的被窝。
哪像现在这样，洗的通体舒畅，却还要重新穿戴整齐，在寒风中走好远的路才能到睡觉的地方。
对她来说，现在温暖的被窝比刚才的热水更诱人。
“唉，由奢入俭难啊。”她已经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发出这样的感叹了。
回到招待所，灌了一大杯温开水以后，颜绍清感觉自己稍稍回了点温，但是刚才在浴室里冲热水的舒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你先睡，我去热水房烘一下毛巾。”顾景程刚才用干毛巾又帮她擦了一遍头发，虽然没那么湿了，但这么冷的天，他还是不太放心。
招待所里的开水是专门的老虎灶烧的水，大大的锅炉温暖的很，用来烘一些半干的衣服，那是正正好。
“不用了，这都已经干的差不多了。”颜绍清已经麻利的钻进被窝里，裹的只剩个脑袋，长长的头发松散的铺在枕头上。
也许是因为终于考过试没了心理负担，也许是因为洗澡太累人了，总之她很快就沉沉的睡过去。
顾景程把半干的两条毛巾带到老虎灶烘的热乎乎的拿回来，给她把头发又擦了一遍，只换来了舒服的哼哼，人也没醒。
出门又烘了一次毛巾捂了捂，颜绍清头发终于干了，顾景程帮她掖了掖被角，又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正常，还有细腻的薄汗，应当是没着凉。
抬手看了看手表，她睡下去快两个小时了，前两天睡觉一点不老实的人，今天到现在一点没动，呼吸也清浅的很。
顾景程看着她酣睡的容颜，忽然有摇醒她的冲动。
其实，这几个月他每天都很忐忑，清晨起来对视的第一眼，都在判断眼前的人是不是心上那个人。
结果却在最后关头百密一疏，让她顶着湿发凉风走了这么远。
半夜，睡前灌了一大杯水的颜绍清终于被尿憋醒了，一睁眼，却发现自己的身边没人。
？
这两天她好像也都是一个人睡的。
抬头看了看屋里，也没有人，去哪了？
“怎么不睡了？”屋门轻响，顾景程从外面走了进来，伸手拉亮了电灯。
钨丝灯泡虽然亮度不够，但忽然的灯光还是刺的颜绍清把眼一挡：“我想去厕所。你怎么不睡觉？”
顾景程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门口。
没有空调的客房里并不温暖，从热乎乎的被窝里坐起身，更冷。颜绍清打了个寒颤，眼睛一适应光亮，就赶紧手忙脚乱的开始穿衣服。
穿好衣服才发现，顾景程还站在门口，没有开口眼神却充满探寻。
“要陪我去吗？”颜绍清一边弯腰拔鞋跟，一边抬头疑惑的问，厕所就在走廊的尽头，一路上有灯，她这几天没起夜，白天都是自己一个人去的。
即便穿上了衣服，因为憋着尿的缘故她也觉得好冷，再不赶紧快去快回的话，被窝也要不热了。
顾景程借着昏黄的灯光在她的脸上又看了一遍，没有破绽。
刚才颜绍清抬手挡脸的那一下，他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你半夜不睡觉，不声不响的是要吓死人吗？”那么大个个儿，往门口一杵，又不说话。
颜绍清觉得这人今晚也太奇怪了，待会儿回来，她要好好问问他，这几天晚上到底跑哪里去睡觉了。
人生地不熟的，半夜把她一个人丢下了？心真大！
还没等想好待会儿要怎么兴师问罪，眼前一暗，已经被拥进一具坚实又温暖的怀抱里。
“停！停！停！”
虽然这是几个月来顾景程头一次主动亲近，但是！天杀的，现在时机不对啊！猛的这么来一下子，快把她尿要撞出来了！
苍天呐，不带这么玩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