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的午后，生物系实验室。
谢月泠刚结束一组数据记录，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收到一条新消息。
夏念清：月泠，明天晚上我这边事情应该能早点结束。大概六点半点左右过去拜访，方便吗？
谢月泠看着这条消息，呆呆地停顿了片刻。
一种带着暖意的感觉在心底漾开，充满了生机。
她想起上次聚会后程橙兴奋地拉着她做的那些“特训”和“战略分析”。
她回复：方便。明天见。
放下手机，她继续着手头的工作，但效率似乎比平时更高了些。
下午程橙蹦蹦跳跳地来到实验室时，谢月泠罕见地主动叫住了她。
“程橙。”
“嗯？学姐，怎么了？”程橙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
“他…明天晚上会来。”谢月泠的语气依旧平淡，但程橙敏锐地捕捉到她的细微波动。
“哇！真的吗？太好了！”
程橙几乎要跳起来，随即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学姐，这可是大好机会，上次聚会只是预热，这次可是真正的‘主场作战’，我们必须好好规划一下。”
谢月泠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微微歪头：“规划？需要…那么复杂吗？”
她回想上次，似乎只是自然地聊天，感觉也不坏。
“当然需要。”
程橙一副“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上次是公共场合，这次是私密空间，氛围完全不同，我们要充分利用主场优势，营造…嗯…那种‘恰到好处的亲近感’。”
她拉着谢月泠在实验台边的椅子上坐下，开始发挥她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或者说，开始出馊主意。
“首先，是着装。”
程橙上下打量着谢月泠的白大褂和里面的简单衬衫，“明天可不能穿这样。要居家一点，柔软一点，有没有那种…嗯…摸起来很舒服的毛衣？颜色温柔一点的？”
谢月泠回想自己的衣柜，大多是运动服和简洁的衬衫裤子。
“有一件米白色的羊绒衫。”
那是母亲去年给她买的，她很少穿。
“就它了。”程橙眼睛放光，“下身就穿简单的休闲裤就好。千万别穿正装或者运动服啊！”
她说着，目光忽然在谢月泠素净的脸上定格，一个更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等等！学姐。”程橙的声音带着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我还有一个绝妙的主意，你要不要…试试画个口红？”
谢月泠明显愣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摇头：“口红？我从不化妆。”
“就是因为从不化，效果才惊人啊！”
程橙激动地比划着，“学姐你想啊，你平时都是清清爽爽、不苟言笑的样子，气质特别冷，要是忽然间，唇上多了一抹颜色，哪怕只是一点点，那种反差感…”
她兴奋地眯起眼，“绝对能让人眼前一亮，说不定…就能迷死他呢！”
谢月泠被程橙这番夸张的形容弄得有些无措，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眉头微蹙：“迷死…？这听起来是不是不太好。而且，我没有口红，而且，涂抹化学制品在唇部，可能会无意中摄入…”
“安啦安啦！我帮你选！”程橙大手一挥，直接包办，“我那里有支新的豆沙色口红，颜色特别自然，提气色又不会太夸张，保证适合你。现在口红都很安全的，少吃点进去没事。”
她看着谢月泠依旧有些犹豫的样子，补充道，“就当…是一个小小的尝试？试试看不同状态下的社交反馈？”
这个说法似乎打动了谢月泠，她思考了一下，最终轻轻点了点头：“…好吧。可以尝试。”
“耶！包在我身上！”程橙开心地记下一笔。
“接下来是重点，互动环节。”程橙压低声音，“不能干聊天，要有‘道具’。学姐，你上次不是说要给他看你的标本收藏吗？”
“嗯。”
“好！这就是一个绝佳的切入点，你可以给他介绍你的收藏，这是你的专业领域，你肯定会很自信，这种专注的状态很有魅力。”
程橙分析得头头是道，“然后，顺势可以拿出相册，就是你之前去各地野外考察拍的那些照片。边看边讲背后的故事，这能分享你的经历，拉近距离。”
谢月泠觉得这部分听起来还算合理，她也本有此意，点了点头。
程橙越说越兴奋，开始进入“馊主意”模式：“还有还有，食物饮料也很重要。你准备给他喝什么？不会还是白开水吧？”
“有什么…不对吗？”谢月泠疑惑。
“当然不对。”程橙扶额，“要准备点特别的。比如…花果茶？或者你上次说觉得还不错的那个牌子的牛奶？顺便可以准备一点小点心，不用多，一两样就好，显得贴心。”
这个建议让谢月泠若有所思。
“最重要的来了。”程橙凑到谢月泠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狡黠，“要创造一点…‘意外’的近距离接触机会。”
谢月泠微微蹙眉，似乎不太理解，但很快想到了什么，耳朵有些红。
“比如，”程橙还在兴奋比划着，“你拿相册的时候，可以‘不小心’被他放在沙发上的背包绊一下，然后他可能会扶你一下？或者，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照片的时候，递东西的时候‘不经意’地碰到手？…总之，要自然！不能太刻意！”
谢月泠的耳根越加红，这个提议显然触及了她不太熟悉的领域。“这样…合适吗？”
“合适，当然合适。”程橙信誓旦旦，“这叫增进友谊。研究表明，适当的肢体接触能快速拉近人与人之间的心理距离。”
她开始胡诌一些听起来很有道理的话。
然而，就在程橙为自己的“妙计”沾沾自喜时，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不久前，她哥哥程子枫听到她眉飞色舞地地讲怎么帮谢月泠“攻略”夏念清时，那一脸无语又头疼的表情。
这让她高亢的情绪稍稍冷却了一些，心里莫名有点发虚。
看着眼前这位在感情上纯粹得像张白纸的学姐，程橙那为数不多的良心忽然隐隐作痛。
[自己这样拼命“推销”夏念清，还教这些“花招”，会不会…不太好？万一学姐真的陷得太深，以后受伤了怎么办？]
她犹豫了一下，脸上的兴奋劲儿收敛了些，语气变得稍微正经了一点，带着点劝诫的意味：“那个…学姐啊，虽然咱们要主动，但是呢…嗯…我闺蜜之前告诉过我，她说…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反而不容易被珍惜。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程橙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诚恳：“就是…咱们可以适当创造机会，展现自己的优点，但是也别…别太主动了，保持一点神秘感和距离感，可能…反而更好？至少别让他觉得你好像…非他不可似的。”
她有点语无伦次，但核心意思就是，矜持点，别全按我说的做！
谢月泠听着程橙前后有些矛盾的建议，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她不太理解为什么“创造接触机会”和“保持距离感”可以同时存在，这似乎违反了逻辑的一致性。
但她能感觉到程橙后一段话里的关心成分。
她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语气平静而认真：“我明白了。你的建议我会参考，但具体行为，我会根据实际情况判断。谢谢你的提醒，程橙。”
程橙看着谢月泠那清澈带着疑惑的眼神，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学姐还是有基本的判断力的，没完全被自己带歪。
她嘿嘿笑了笑：“那就好那就好。总之，学姐你放轻松，做你自己就好！你本身就已经很好了！”
谢月泠听着这关心地话语，心中浮现暖意，不由露出一抹淡笑，“嗯。”
程橙作为一个女孩都不由有些看呆了[可恶啊，真不想把学姐交出去！]。
……
阳光懒洋洋地透过窗户，洒在空了大半的教室里。
夏念清的座位空着，旁边的游子安、高峻，以及前排的王琳和邱嘉便像过去那样凑到了一起闲聊。
“唉，老夏不在，感觉少了点啥。”高峻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转着笔，“你们发现没，他最近好像特别忙？下课就对着电脑敲敲打打，连话都不怎么说了。”
王琳立刻来了精神，转过身来，眼睛闪着八卦的光芒：“对吧对吧！我也注意到了！我问过他一次，他说是学生会的工作。学生会工作有那么多吗？需要天天在加班？”
游子安含糊地说：“可能……最近活动比较多吧。”
他想起宁秋白提起过，许柠秋现在和夏念清似乎在忙什么合作的事情，但既然夏念清没主动说，他也不好透露。
“而且你们还记得上次社团招新会吗？”王琳压低声音，像是要分享什么重大秘密，“我和邱嘉看到他了！行色匆匆的，像做贼一样。最劲爆的是——”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们看到他和一个金发美女拉在一起！就是那个跳舞特别厉害的许柠秋！”
“什么？！”高峻猛地坐直了身体，笔“啪”地掉在地上，“许柠秋？老夏可以啊！运动会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俩不对劲，后面一起拍视频我就觉得更不对劲了。果然，居然背着我们两个好兄弟！”
他一脸痛心疾首，仿佛遭到了挚友的背叛。
游子安摸了摸鼻子，看着高峻和王琳那兴奋的样子，决定还是暂时保持沉默，其实他想对高峻说，就只背了他一个。
“当时那场面。”王琳激动地一拍桌子，“我看那架势熟，我的天，许柠秋直接就上手抓他手腕了！而且你们还记得不？更早之前，有一次对于我提到许柠秋的谣言夏念清不是有些生气吗？……现在想想，原来是在乎的人被欺负了啊。”
她一副“我早就看穿一切”的表情，为自己的推理能力感到得意。
邱嘉在一旁小声替夏念清辩解道：“夏、夏同学不是那种会随便发脾气的人…琳琳，这一开始本来就是你的不对…”
王琳立刻调侃地用手肘碰了碰邱嘉：“哟，我们嘉嘉这就护上啦？你不会也对他有意思吧？”
邱嘉的脸瞬间红透了，像熟透的苹果，她慌忙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没、没有……我就是觉得，不能随便瞎猜……”
高峻摸着下巴，开始掰着手指头数：“让我算算啊……花校花、许柠秋，还有之前那个姓姜的姐姐？啧啧，老夏这桃花运，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他哀怨地叹了口气，“我也想被美女拉手腕啊！”
王琳被他逗得直笑：“得了吧高峻，你那是眼光太高！不过话说回来.”
她转向游子安，好奇地问，“你和你家方静怎么样了？看你这几天手机不离手的，腻歪得很呐！”
提到方静，游子安脸上立刻露出了那种有点傻气的幸福笑容：“就……挺好的啊。我们最近发现两个人都特别喜欢看喜剧片，周末还约好了一起去图书馆自习呢，还有，现在还不是我家的。”
“哎哟哟，还不是？不是还一起去图书馆？”高峻笑着调侃道，“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是不是还想趁机拉拉小手啊？”
“去你的！”游子安笑骂着推了高峻一把：“你不是还有你的‘真爱’目标吗？那个温予眠？”
高峻立刻垮下脸：“别提了，人家眼里根本没我。老夏倒好，闷声发大财，一下招惹……不是，一下吸引了这么多优秀的女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说不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呢！”
王琳唯恐天下不乱地补充，“像夏念清这种看着老实，实际上深藏不露的，最容易招蜂引蝶了！邱嘉，你可要小心点，这种男生最危险了！”
邱嘉的头垂得更低了，耳朵尖都红透了，小声嘟囔：“琳琳你别乱说……”
四人就这样东拉西扯，从夏念清的感情生活聊到最近的课程，又从课程聊到学校里的各种趣闻。
阳光渐渐西斜，在这个平凡的下午，关于夏念清身边那些微妙关系的猜测和讨论，成了年轻人之间最有趣的谈资。
而话题的中心人物，此刻正全然不知地在学生会办公室里，为他的各种事务忙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