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神秘的收货人
在死寂的黑色冰原上跋涉了不知多久,那面巨大的冰壁终于如同沉默的远古巨兽般,横亘在了我们面前。
它并非自然形成的光滑冰面,而是仿佛由无数万载寒冰被无形巨力强行挤压、堆叠、塑形而成,表面布满了扭曲的、深浅不一的褶皱和断层,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近乎于黑的深蓝色。冰壁高耸入灰雾之中,望不到顶,左右延伸亦不见尽头,仿佛一道隔绝生与死的巨大屏障。它所散发出的寒意,比周围的黑色冰原还要酷烈数倍,空气中那灰雾都似乎被冻结,流动得更加缓慢粘稠。
到了这里,我手中那枚漆黑令牌的指引变得异常清晰和…急切。它微微震颤着,指向冰壁底部某一处相对平整的区域。而我背后那个黑匣子的震动也达到了顶峰,不再间歇性嗡鸣,而是持续不断地发出一种低沉、令人牙酸的高频震颤,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迫切地想要破匣而出,与眼前的冰壁产生共鸣。
“就是这里了…”我停下脚步,声音因为极寒和紧张而显得有些干涩。即便有灵力护体,站在如此近的距离直面这面冰壁,依旧让我感到神魂都仿佛要被冻结,思维运转都变得迟缓。丹田内的灵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着,以对抗这股恐怖的法则级寒意。
林疯狂的状态更糟。他节肢上那层由冰髓石赋予的淡蓝光晕此刻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机身各处不断传来细微却令人担忧的“咔咔”声,那是金属在超越极限的低温下发出的呻吟。他的复眼扫描着冰壁,光芒黯淡而混乱。
“我…我去…这地方…处理器…都要冻僵了…”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强烈的电子杂音,“快…快点…妹子…完成…交付…本王…感觉…快要…强制关机了…”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按照订单上最后模糊的指示,交付方式似乎是…放在指定地点即可?
我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持续震动的黑匣子从背后解下。它的震颤通过我的手臂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冷的活性。我缓步走到令牌所指示的那片相对平整的冰壁前,那里光滑如镜,映照出我和林疯狂扭曲模糊的身影。
四下望去,空无一人。只有永恒的灰雾和死寂的冰壁。
“收货人呢?玩我们呢?”林疯狂艰难地转动着一个复眼,扫描着四周,声音带着焦虑和不解,“这鬼地方连个鬼影子都没有!难道要我们对着冰壁喊‘芝麻开门’?”
我没有回答,心中也充满了疑虑和警惕。这太诡异了。耗费如此巨大代价,穿越九死一生的绝地,最终的交付地点竟是如此…空寂?难道真是个陷阱?
但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可走。我按照指示,缓缓地将那剧烈震颤的黑匣子放在了冰壁前光滑的冰面上。
就在黑匣子接触冰面的那一刻——
异变陡生!
黑匣子表面的那种隔绝探查的特性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深邃幽暗的光芒从它内部迸发出来!它不再是死物,而像是一颗突然苏醒的、冰冷的黑色心脏,剧烈搏动着!
与此同时,我们面前那面光滑如镜的冰壁,毫无征兆地、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那裂缝边缘整齐得不可思议,仿佛是用最锋利的刀刃瞬间划开。裂缝内部并非预想中的冰层或岩石,而是一片无法形容的、旋转扭曲的深邃黑暗,仿佛连接着另一个世界。一股比外界更加古老、更加死寂、更加令人绝望的寒意从裂缝中扑面而来!
我和林疯狂同时向后疾退数步,全身紧绷,如临大敌!
紧接着,一个身影从那道黑暗裂缝中无声无息地“流”了出来。
之所以用“流”,是因为他的动作完全违背了常理,没有丝毫声响,没有带动任何气流,就像是一抹没有实体的阴影,或者一道凝固的寒光。他全身都包裹在厚重无比的、不知何种兽皮制成的纯白毛皮中,毛皮上覆盖着一层与周围环境完美融合的冰霜,连头脸都遮盖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片深邃的黑暗,看不清任何面容特征。
他出现得极其突然,消失得也同样诡异。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他“流”出裂缝,弯腰,拾起地上那光芒大放、剧烈震颤的黑匣子,然后反手抛出一个看起来同样古朴的皮质储物袋落在我的脚边。做完这一切,他甚至没有朝我们所在的方向看上一眼,便再次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悄无声息地“流”回了那道冰壁裂缝之中。
在他消失的下一秒,那道裂缝又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瞬间弥合,冰壁再次变得光滑如镜,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切重归死寂。
只有我脚边那个皮质储物袋,以及冰壁上渐渐黯淡消失的黑色匣子留下的微弱余温(或许是错觉?),证明着刚才那诡异无比的一幕并非幻觉。
从裂缝出现到消失,整个过程可能不到三息时间。
寂静。
令人窒息的寂静。
我和林疯狂僵在原地,足足过了好几息才反应过来。
“…刚…刚才那是什么玩意?”林疯狂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和后怕,电子音都在颤抖,“幽灵?还是这寂灭寒渊成精了?他妈的老子连他的灵力波动都没感知到!他就这么…出来…拿货…扔钱…然后没了?这配送体验…太他妈惊悚了!”
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发现这口气在空气中竟然瞬间凝结成了冰晶。我的心跳得厉害,背后已被冷汗浸湿,又瞬间被冻成冰碴。那白色身影带来的压迫感并非来自于强大的灵力威压,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面对天地法则、面对亘古死寂本身的渺小与恐惧。
我弯腰,小心翼翼地捡起那个皮质储物袋。袋子入手冰凉,却奇异地并不冻结手指。神识探入其中——
瞬间,我的呼吸微微一滞。
里面正如订单所承诺,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百块晶莹剔透、灵气逼人的上品灵石!旁边还有一个寒玉瓶,瓶内三枚龙眼大小、散发着沁人心脾丹香与冰晕的【冰心淬灵丹】静静躺着。而更深处,则是一块约莫婴儿头颅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极致寒意的【万年冰髓】,以及一枚材质古老、边缘残缺、刻画着模糊山水路线的兽皮图——正是那【上古剑修洞府残图】!
报酬一分不少,甚至那万年冰髓的品质比想象中还要好!
但此刻,拿到这惊人报酬的喜悦,却被刚才那诡异交接所带来的巨大疑虑和不安彻底冲淡了。
“任…任务完成了?”林疯狂凑过来,复眼扫过储物袋里的东西,也被那丰厚的报酬晃得愣了一瞬,但随即又紧张起来,“东西没问题…但刚才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这寂灭寒渊里难道还住着人?或者说…住着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存在?”
我收起储物袋,目光再次投向那面恢复原状的、死寂的冰壁,心中寒意更甚。
这黑匣子里到底是什么?那个白衣收货人又是什么?他为何居住在寂灭寒渊这种绝地?这订单背后的委托者,和这收货人又是什么关系?
一个个谜团如同眼前的灰雾,浓稠得化不开。
“此地不宜久留。”我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道,“任务已完成,立刻离开!”
无论这其中藏着多少秘密,都不是现在的我们能够探究的。多停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林疯狂也深知这一点,立刻变回机械蜻蜓形态:“快上来!妈的,这鬼地方我一秒钟都不想多待了!回去的路本王记得,抓紧了!”
我纵身跃上坐垫,林疯狂动力全开,甚至顾不得节省灵力,机体发出超负荷的嗡鸣,化作一道流光,迫不及待地向着来路,向着寂灭寒渊外围的方向疾驰而去!
归途,似乎比来时更加冰冷,更加黑暗。
而那面冰壁,以及那个诡异的白色身影,却如同一个冰冷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之中。
这份报酬,拿得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