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列车的金属舱门在方源身后缓缓闭合。
淡金色的仙元在他指尖流转,那并非往日里带着暖意的修行之力。
而是裹挟着亿万亡魂哀嚎的魔尊本源,杀伐凛冽得能割碎空气。
他踏入休息区时,周身骤然升腾的压迫感让空间都似被冻结。
姬子手中的咖啡壶停在半空,褐色液体悬在壶口迟迟未落。
丹恒翻动书页的指尖顿住,书页边缘被指节攥得发皱。
连瓦尔特滑动手机的动作都慢了半拍,屏幕光映着他骤然沉下的脸。
没人注意到,舱门阴影里,镜流的白发如遇寒风的霜雪般绷紧。
红眸死死盯着方源的背影,不安像带刺的藤蔓,缠得她心脏发紧。
“方源先生?”三月七最先打破沉默。
她从沙发上跳起来,习惯性地要扬起往日里鲜活的笑脸。
毕竟这半个月来,方源总在她闯祸时帮着收拾烂摊子。
她不小心打翻星际导航仪,是他用仙元修复好精密零件。
她抱怨星际零食太咸,他次日就从储物格里摸出酸甜的蜜饯。
甚至她对着星云发呆时,他还会轻声讲几句诗。
可这一次,笑容刚扯到一半,就被方源眼底深不见底的冰冷钉在原地,连呼吸都不敢加重。
星也站起身,眼底还凝着往日相处的温和。
前几天她研究星核时不慎透支力量,是方源递来温养气息的仙露,还叮嘱她“星核与你共生,别太勉强”。
此刻疑惑刚要化作开口的问询,方源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掠过几米距离,瞬间停在她身前。
那速度快得超出所有人的反应极限,连丹恒握着枪柄的手都只来得及动了半分。
没有多余的动作,方源右手凝聚仙元,指尖瞬间化作锋利的气刃,无视星下意识的躲闪,径直刺入她的胸口。
淡金色的光芒撕裂空气时,还带着星核震颤的微弱嗡鸣。
星核被强行剥离的瞬间,星的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般软软倒下。
意识在剧痛中彻底沉入黑暗,嘴角溢出的淡黄色血迹,在洁白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冰凉。
“星!”三月七的尖叫刚冲出口,方源的左手已如铁钳般按在她的头顶。
仙元如冰冷的潮水般涌入她的识海,搜魂之术催动的瞬间。
三月七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嘴角不断溢出血丝,原本灵动的眼神渐渐涣散,只剩痛苦的空洞。
“住手!”丹恒的击云“铮”地出枪,枪气裹挟着愤怒直逼方源后心。
他想起上周练枪时,自己被旧伤反噬,是方源指出他招式里的破绽,还亲自示范如何避开经脉弱点。
可此刻,枪气触及方源周身那层淡金色仙元屏障时。
却像撞在铜墙铁壁上般瞬间消散,连一丝涟漪都没能激起。
姬子的无人机瞬间充能,红光映亮她满是怒意的脸庞,手指扣在扳机上却不敢轻易按下。
三月七还在方源手里,她忘不了前几天熬夜检修列车,方源默默递来的热可可。
杯壁还留着他用仙元维持的温度。
“你想杀了她们吗!”
瓦尔特展开引力场,深黑色的能量波纹试图束缚方源的动作。
他曾和方源聊起地球的黄昏,方源安静倾听时的模样,让他几乎忘了对方是那个毁灭百颗星球的魔头。
可此刻,引力场刚触碰到仙元屏障,就被瞬间反噬的力量震得后退两步,胸口一阵闷痛。
方源握着星核的右手微微一沉,淡黄色的星核在他掌心不停跳动,散发着纯净的星力,却没有他追寻的突破契机。
他眼底的漠然没有丝毫松动,随手将星核扔回星的胸口,一缕仙元顺势涌入,暂时稳住她不断流失的生机。
接着,他松开按在三月七头顶的手,看着她像脱力的玩偶般瘫倒在沙发上。
气息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仿佛刚才只是捏碎了一颗无关紧要的星辰,而非救过他一次的同伴。
“你到底想做什么!”
姬子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她快步冲到星的身边。
小心翼翼地将人扶起,看着星苍白如纸的脸和三月七无意识抽搐的身体。
心疼与愤怒像火焰般灼烧着她的理智。
“这半个月来,你明明……”
明明会记得她爱喝咖啡,会记得三月七怕黑,会记得丹恒的旧伤。
这些细碎的温柔,让他们几乎忘了,眼前的人是那个曾让数亿生灵化为尘埃的”斩命魔尊”。
方源缓缓转过身,淡金色的仙元在他周身萦绕,形成一层若隐若现的光晕。
眼神里没有半分歉意,只有魔尊独有的冷漠:
“你们的生命,与我何干?”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列车组众人刻意遗忘的记忆。
丹恒握枪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惊骇,声音都带着颤音:
“斩命魔尊……古月方源!”
他终于想起,百颗星球遗迹里记载的画面。
淡金色能量笼罩整个星球,数亿人在绝望中哀嚎,而站在尸山之巅的,正是眼前这张曾带着温和笑意的脸。
“斩命魔尊”四个字落地,休息区瞬间陷入死寂。
姬子的无人机“咔嗒”一声垂了下去,握枪的手指无力地松开。
她终于明白,那杯热可可不是关怀,只是他虚伪的表演。
瓦尔特的引力场悄然消散,他看着方源的脸,脑海里地球黄昏的话题,突然变成了百颗星球毁灭时的血色晚霞。
他们不是忘了他是魔头,只是这半个月的温柔,像一层柔软的纱,暂时遮住了染血的獠牙。
方源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与恐惧,从仙窍取出雪白的人如故蛊化作两道流光,钻入星和三月七体内。
淡金色光芒笼罩下,两人的气息逐渐平稳,可列车组众人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侧脸,再没了往日的亲近。
那不是救治,只是他不愿“随手用过的东西”就这么碎了。
镜流从阴影处走出,紧紧抓住方源的衣袖,红眸里满是庆幸。
方源没有看列车组一眼,转身便走。丹恒咬牙唤住他:
“你伤了她们,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吗!”
他还在奢望,那半个月的温柔里,能有一丝真心。
方源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声音冷得像万年不化的寒冰:“没必要。”
舱门闭合的瞬间,三月七虚弱地靠在沙发上,眼底满是后怕:
“我们……我们怎么会忘了他是魔头?”
姬子蹲下身,轻轻擦掉她嘴角的血迹,声音沉重:
“不是忘了,是他的温柔,让我们不敢记起。”
瓦尔特看着窗外流转的星尘,语气里满是忌惮:
“他的温柔是假的,只有视人命如草芥的冷漠,才是斩命魔尊的本性。”
丹恒握紧击云剑,眼神锐利如锋:
“以后再不能被表象迷惑,他永远是那个能轻易毁灭一个星球的魔头。”
星坐起身,摸了摸胸口跳动的星核,心脏却依旧冰凉。
她想起方源曾叮嘱她“别太勉强”。
此刻才明白,那句话不是关心,只是怕她弄坏了可能有用的“素材”。
舱门外,镜流紧紧跟着方源,淡金色仙元萦绕两人周身。
列车组的震惊与悔意,从来都不在魔尊的在意列表里,他给的温柔是诱饵,而他们,心甘情愿咬了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