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奉天城的老少爷们就跟过年似的,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火台广场旁边那刚建好的公共茅房。
只见那茅房的外墙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纸张,上面印着歪歪扭扭的东洋字和人体解剖图,正是张作霖从关东军手里缴获的宝贝——“极寒作战手册”。
更骚的操作还在后头。
茅房正门口,赫然挂着一块新匾,上书五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关东军思想学习室”。
“哎哟我去,大帅这操作真是秀得我头皮发麻!”一个揣着手的东北老汉笑得满脸褶子,“这下好了,小鬼子不但要教咱们怎么打仗,还得管咱们拉屎擦腚,这服务也太到位了!”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几个半大孩子更是现编了一段快板,扯着嗓子就唱开了:“竹板这么一打呀,别的咱不夸,夸一夸那小鬼子,真是活菩萨!千里送手册,就怕冻死咱,大帅拿它糊茅房,又香又暖和!”
林小姐站在人群外,手里的小巧相机“咔嚓”一声,将这幅极具讽刺意味的画面定格。
她身边的助手奋笔疾书,将现场的段子和百姓的笑骂声一一记录。
林小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迅速拟定了通稿标题——《奉天:用敌人的书,擦敌人的腚》。
这篇带着茅房味儿的雄文,即刻便会通过秘密电波,发往上海、天津的各大报社,成为明天全国人民的“下饭菜”。
王永江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堪称胡闹的一幕,却抚着胡须,长长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赞许:“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呐!此等羞辱,胜过千军万马。大帅这一手,比他娘的意大利炮还带劲!”
正午时分,凛冽的寒风卷着雪沫,刮过辽东半岛最东端一处隐秘的海岸炮台。
六门崭新的克虏伯重炮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炮口漆黑,森然地指向波涛汹涌的日本海。
炮兵陈忠武正小心翼翼地检查着炮膛内的装药,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不解问向旁边那个披着军大衣的男人:“大帅,真要打?这玩意儿够劲儿是够劲儿,可也打不到东京吧?”
张作霖叼着他那标志性的烟袋,眯着眼睛望着远处被浮冰覆盖的海面,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瞬间被海风吹散。
他慢悠悠地开了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霸道:“谁他娘的告诉你老子要打东京了?那地方屁大点,一炮下去,震碎几块玻璃,除了听个响儿,有啥用?”
他顿了顿,将烟袋在鞋底上磕了磕,眼神陡然锐利如刀:“老子要打的,是天皇那老小子的黄粱美梦!”
话音未落,他猛地从旁边警卫腰间拔出一支毛笔,蘸满了红漆,龙飞凤舞地在一枚巨大的炮弹壳上写下八个杀气腾腾的大字:“雪埋关东,魂冻东瀛!”
写完,他把笔一扔,大手一挥,吼声如雷:“都给老子听好了!第一炮,不用瞄准什么军舰,给老子轰向对马海峡的冰层——让这片海,他娘的先给老子震一震!”
“开炮!”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将整个海岸线都掀了起来。
巨大的炮弹带着刺耳的呼啸划破长空,如同一颗赤色的流星,精准地砸在遥远海峡的一块巨大浮冰之上。
瞬间,冰面如同被上帝之手砸碎的镜子,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引发了剧烈的连锁反应。
无数浮冰崩裂、倾覆,掀起滔天巨浪,整片海域仿佛都在这石破天惊的一炮下颤抖呻吟。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日本东京,皇宫深处。
裕仁天皇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地听取着陆军大臣关于“奉天局势”的汇报。
“……张作霖此举,不过是跳梁小丑的垂死挣扎,其部队士气低落,装备……”
汇报声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那一瞬间,一声沉闷至极、仿佛从地心深处传来的巨响,竟穿透了宫殿厚重的墙壁,清晰无比地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之上!
殿内众臣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茫然与困惑。
他们什么也没听到。
然而,坐在龙椅上的天皇,以及他下首那几位曾经历过日俄战争的白发老将,却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猛然抬头,脸色瞬间煞白,
一名陆军元老嘴唇哆嗦着,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这……这声音……像是从海底传来的……是……是当年对马海战里,那些俄国人的亡魂在怒吼?”
无人能回答他。
那一声炮响,物理上并不存在,却在他们这些战争决策者的灵魂深处,炸开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傍晚,奉天,美国领事馆。
领事怀特曼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蜷缩在壁炉旁的沙发上,浑身抖得像筛糠。
他用双手死死捂住耳朵,但那个恐怖的声音却如同魔咒,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带着冰冷的杀意:“魂冻东瀛……魂冻东瀛……魂冻东瀛……”
他的理智彻底崩溃了。
他尖叫着跳起来,将桌上所有关于奉天局势的外交文件撕得粉碎,然后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把小刀,划破了自己的手掌,用温热的鲜血,在洁白的墙壁上疯狂地涂写着一行字:“他们不是人,是山神!”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
林小姐奉张作霖之命,前来就“美方财产安全问题”进行交涉。
她推门而入,看到这地狱般的景象和满身是血、状若疯癫的怀特曼,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只是冷冷地站在门口,用流利的英语说道:“怀特曼先生,看来您终于听懂了——这不是战争,是天罚。”
说完,她没有再多看一眼,转身离去,并顺手带上了门。
门外,一阵狂风卷过,那块刻着“美利坚合众国领事馆”的黄铜门牌,竟被硬生生吹落,“噗”的一声,深深地砸进了厚厚的雪堆里,再也看不见了。
子时,夜色如墨,火台钟楼之顶。
张作霖再一次孤身立于那口巨大的铜钟前,寒风将他的大衣吹得猎猎作响。
他手中没有拿烟袋,而是握着一枚从白俄军官尸体上缴获的银质怀表。
他打开表盖,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里面刻着的一行字——“雪,永不遗忘”。
他用粗糙的指腹摩挲着那冰冷的刻痕,轻声自语,仿佛在对无数埋骨于此的亡魂诉说:“你们的魂冻了,我的兵,心头热着呢!”
他猛地合上怀表,抬起头,目光穿透无尽的黑夜,与远方海面上的炮火遥相呼应。
“下一句,我要让整个东瀛,都听见我奉军的脚步声!”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用尽全身力气,如同一头愤怒的雄狮,狠狠撞向巨大的铜钟——
咚!!!
一声前所未有的轰鸣,比正午的炮声更加雄浑,更加深邃!
一道肉眼可见的赤色光晕从钟体上爆发开来,直冲云霄,将半个夜空染成血色。
镜头瞬间拉远,跨越千里山海。
东京皇宫的寝殿内,裕仁天皇猛地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涔涔。
他大口喘着粗气,梦中的景象依旧清晰地烙印在脑海里:一片无边无际的万里雪原上,无数黑色的影子正踏着整齐的步伐,沉默地向他走来。
而在队伍的最前方,一个高大的身影赤着上身,浑身肌肉虬结,正用双拳擂动着一面顶天立地的巨鼓,发出震动天地的“咚咚”声。
那人,赫然正是张作霖!
风雪依旧在呼啸,吹过奉天,越过日本海,其声势之浩大,仿佛真有千军万马,正踏着冰冷的海水,渡海而来。
这股裹挟着无尽怨念与霸气的寒风,最先吹拂到的地方,将是那片与奉天隔海相望、同样被冰雪覆盖的绝望之地。
那里的雪,似乎比关东的雪,更冷,也更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