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城,天机院。
这是一座占地极广、气势恢宏的建筑群,飞檐斗拱,雕梁画栋,门前两尊巨大的石狻猊吞吐着灵气,目光炯炯,竟是两具拥有元婴战力的傀儡。此处负责处理人族疆域内诸多事务,包括但不限于修士登记、任务发布、资源调配,而近期最受瞩目的,便是战神学宫的选拔报名。
院外人头攒动,排起了长龙。来自人族疆域各处,甚至一些交好种族的年轻天才们汇聚于此,个个气息不凡,眼神中带着自信与傲然。金丹多如牛毛,元婴亦不罕见,偶尔甚至能感受到几道化神期的隐晦气息,显然是一些大势力暗中护送的后辈。
林枫收敛气息,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他观察着四周,听着前方之人的交谈。
“听说这次选拔,光是报名门槛就是骨龄三百岁以下,修为金丹后期以上?”
“不仅如此,还需通过初步的‘问心路’考核,检验心性资质。”
“问心路算得了什么?真正的难关在后面!据说今年的选拔,第一关便是进入‘小虚空界’猎杀虚空兽,获取‘虚空之核’!”
“小虚空界?那可是连接着真正虚空边缘的险地!里面不仅虚空兽凶戾,空间裂缝更是无处不在!”
“怕什么?富贵险中求!若能进入战神学宫,资源、传承、人脉,应有尽有,未来至少也是镇守一方的巨擘!”
林枫默默听着,对小虚空界和虚空兽留了心。看来这选拔,并非简单的擂台比试,更注重实战与生存能力。
排队许久,终于轮到他。负责登记的是一名面容古板的中年修士,元婴后期修为,头也不抬地问道:“姓名,来历,骨龄,修为。”
“林枫,散修,骨龄……二十九,修为元婴初期。”林枫平静答道,报出了伪装后的信息。二十九岁的元婴,在此地虽也算天才,但并非绝无仅有,不会太过引人注目。
那中年修士闻言,这才抬头看了林枫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恢复古板,取出一面造型奇特的青铜镜,对着林枫一照。镜面泛起微光,显示出一串符文,正是骨龄与大致修为,与林枫所言相符。
“二十九,元婴初期,资质上等。”中年修士记录在案,递给林枫一枚玉牌,“这是你的号牌,三日后,持此牌至城东‘跃龙门’广场集合,参加问心路考核。逾期不候。”
“多谢。”林枫接过玉牌,只见上面刻着一个数字“七千四百三十二”,显然报名者众多。
他正要离开,忽然心中微动,看似随意地向那中年修士问道:“这位执事,请问可知晓‘云雾山’与‘听潮阁’在何处?”
中年修士皱了皱眉,似乎在回忆,随即不耐烦地挥挥手:“云雾山?没听说过。听潮阁倒是好像有个同名的小酒楼,在城西凡人区,没什么灵气。去去去,别耽误后面的人。”
城西凡人区?林枫目光一闪,道了声谢,转身离去。
走出天机院,他并未立刻前往城西,而是先在天元城内寻了一处灵气尚可的客栈住下,名为“云来居”。他要利用这三日时间,进一步熟悉环境,并打探更多关于奉余遗秘和众星葬地的信息。
客栈房间内,林枫布下简单的隔绝禁制,盘膝而坐。他首先拿出那枚得自书摊的玉板,再次以混沌灵力激发。玉板上的古老文字浮现,“云雾山之影,听潮阁之音”依旧,并无更多信息。
“云雾山……听潮阁……”林枫沉吟。天机院执事说听潮阁在城西凡人区,这似乎与奉余道主这等大能留下的线索有些不符。但或许,大隐隐于市?
他决定稍后去查探一番。
接着,他又将注意力放回藏星钥。虽然已被重新封印,但那指向东南方向的微弱牵引感依旧存在。
“系统,调取天元城及周边区域地图,重点标注东南方向三千里范围内的特殊地域或禁地。”
【指令接收。调取数据库中相关信息……】
【天元城东南方向,约两千八百里至三千二百里区域,主要为‘万妖林’与‘坠星湖’。
万妖林:妖族聚集地之一,内有妖皇坐镇,危险等级:高。
坠星湖:传说有上古星辰坠落于此形成,湖底空间紊乱,时有星辉异动,但灵气稀薄,资源贵乏,被视为无用险地,少有修士前往。危险等级:中(主要源于不稳定的空间环境)。】
“坠星湖……星辰坠落……空间紊乱……”林枫眼神一凝。这地名与特征,与“众星葬地”似乎隐隐对应!藏星钥的感应,很可能就指向那里!
“看来,这坠星湖,必须找机会去探一探。”林枫将此记下。但绝非现在,那里距离天元城不远不近,若真有隐秘,恐怕早已被某些大势力察觉,冒然前往,恐生变故。
随后,林枫又将神识沉入得自奉余道主的古朴玉佩。玉佩依旧只是微温,指向性不明。
“奉余道主追寻《时空道典》至此界,留下线索……‘云雾山’、‘听潮阁’……或许并非具体地名,而是某种隐喻或口令?”林枫思绪发散,“又或者,需要满足特定条件,才能激发下一步指引?”
他感觉,探寻奉余遗秘,似乎比寻找众星葬地更加缥缈,更需要机缘。
暂时将两件事压下,林枫开始调整自身状态,准备三日后的问心路。他虽自信心志坚定,无惧此类考验,但也不会掉以轻心。
接下来的两日,林枫并未一味闭关。他变换容貌气息,出入天元城各大酒楼、茶肆、坊市,甚至去了那城西凡人区的“听潮阁”。
那果然只是一间普通的临湖小酒楼,客人多是凡俗商贾与低阶武者,掌柜伙计皆是凡人,并无任何特异之处。林枫以神识仔细探查,甚至动用混沌之力感知,也未曾发现任何与奉余道主相关的痕迹。
“看来,并非此地。”林枫并未失望,若线索如此容易找到,也轮不到他了。
他也打探了“云雾山”的消息,结果与在天机院询问相似,人族疆域内并无以此命名的知名灵山,倒是有几个小地方有类似的名字,但经过初步排查,皆无异常。
这两条线索,似乎暂时陷入了僵局。
第三日清晨,朝阳初升。
林枫准时来到了城东的“跃龙门”广场。广场巨大无比,地面由白玉铺就,中央矗立着一座高达百丈、造型古朴的青铜巨门,门上雕刻着鱼跃龙云的图案,散发着沧桑威严的气息。
此刻,广场上已然聚集了数万名年轻修士,人声鼎沸,气息交织,蔚为壮观。这些都是通过了初步报名,前来参加问心路考核的。
林枫手持号牌,按照指引,站在了相应的区域。他目光扫过人群,看到了不少气息强横之辈,有的周身剑气凛然,有的血气磅礴如蛮兽,更有甚者,身上带着澹澹的妖气或异族特征,显然是与人族交好的种族天才。
“铛——!”
一声清越的钟鸣响彻广场,压下了所有嘈杂。
只见那青铜巨门之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位老者。其中一位,身穿八卦道袍,面容清癯,气息渊深如海,赫然是一位化神巅峰的修士!左右两位,亦是化神后期。
“肃静!”居中的道袍老者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老夫乃天机院副院主,玄机子。今日,由老夫主持此次问心路考核。”
广场上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玄机子目光扫过下方数万年轻面孔,继续道:“问心路,考校的乃是尔等向道之心是否坚定,心性是否有缺!踏上此路,尔等将直面内心恐惧、欲望、执念……心志不坚者,轻则心神受创,重则道基受损,甚至沉沦幻境,魂飞魄散!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话音落下,广场上出现了一阵细微的骚动,但并无一人退出。能来到这里的,皆是心高气傲之辈,岂会因一言而退?
“既无人退出,那便……开始吧!”
玄机子与左右两位老者同时掐诀,三道磅礴的灵力注入那青铜巨门。
“嗡——!”
巨门勐地一震,门上的鱼龙图桉仿佛活了过来,游动不休。紧接着,巨门缓缓向内打开,门后并非广场景象,而是一片朦胧的、翻滚不定的七彩云雾!
“持尔等号牌,依次进入!三日之内,走出问心路者,即为通过!”玄机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早已安排好的天机院执事开始引导,修士们按照号牌顺序,化作一道道流光,投入那七彩云雾之中,消失不见。
林枫排在中间位置,并不着急。他观察着前面进入的人,有些人一进入便身形摇晃,面露挣扎之色;也有人神色平静,稳步前行。
轮到林枫时,他手持玉牌,一步踏入了七彩云雾。
刹那间,天旋地转,周围景象大变!
他仿佛回到了前世,回到了那仙界之巅,看到了那张熟悉而绝美的脸庞——他前世的道侣,也是最终背叛他,与挚友联手置他于死地的那个女人!
“青冥……为什么……”她梨花带雨,眼神哀婉,一如当年背叛时的模样。
换做常人,骤然面对此生最大的心魔与执念,恐怕立刻就会心神失守。然而,林枫的道心历经两世轮回、混沌淬炼、雷劫洗礼,早已坚如混沌神铁,万劫不磨!
他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波澜,看着那幻化出的身影,如同看着一出拙劣的戏剧。
“区区幻象,也敢乱我道心?散!”
一字吐出,蕴含着他坚定不移的意志与混沌破妄的真意。
“卡察!”
眼前的仙界景象、那哀婉的女子,如同镜花水月般,轰然破碎!
场景再变。
这一次,是他今世崛起的历程,青阳城的屈辱,宗门大比的锋芒,建立天庭的艰辛……种种经历,爱恨情仇,如同走马灯般闪现,试图勾起他的种种情绪。
喜、怒、哀、乐、贪、嗔、痴……七情六欲,如同潮水般涌来,冲击着他的心神。
林枫道心通明,如同磐石屹立于惊涛骇浪之中,任你千般幻象,万种情绪,我自岿然不动,本心如一。
他一步步向前走去,步伐稳定,眼神清澈。周围的七彩云雾不断变幻出各种景象,却无法让他停留片刻。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点亮光。
林枫一步踏出,周身幻象尽数消散。他已然站在了七彩云雾的尽头,前方是一座白玉拱桥,桥头站着几位负责记录的天机院执事,看到他如此快地出来,脸上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号牌。”一名执事回过神来,说道。
林枫递上玉牌。
那执事检查后,更加惊讶:“七千四百三十二号,林枫,用时……一刻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