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仲马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幼稚的问题,端起侍者刚送来的酒,悠然自得地抿了一口,这才慢悠悠地说: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子乔,做我们这行的,本能就是去挖掘身边每一个潜在客户,这难道不是一件像呼吸一样正常的事情吗?” 他摊摊手,一脸“这还用解释?”的表情。
“再说了,” 大仲马放下杯子,语重心长地教育道,“干我们这行,讲究的是‘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要是不养成随时随地发掘客户、推销宝贝的习惯,像你这样…”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子乔,眼神带着点“恨铁不成钢”,“…以后业务肯定得生疏!彻底废了!”
“可他们是我的朋友啊!” 子乔强调,“朋友!不是客户!”
“哦?” 大仲马挑了挑眉,似乎终于听出了子乔话里的责备。他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带着点“我已经很够意思了”的意味:
“就是因为他们是你的朋友,所以我才给了他们史无前例的优惠价!尤其是那个叫关谷的小伙子,那个本子,我几乎是半卖半送!赔本赚吆喝!”
他痛心疾首地摇摇头,“要不是看在你面子上,别说打折了,我不给他们溢价个百分之两百才怪!好东西,识货的人自然懂!”
他顿了顿,挺直腰板,理直气壮:“再说了,我的东西,一不是违禁品,二不是假货,三有文化内涵,有什么不能卖给他们的?合法合规,童叟无欺!”
“可你卖给别人的东西从来都是他们用不上的!” 子乔也压低声音反驳,直指核心。
“冰箱卖给爱斯基摩人,网球拍卖给费德勒,轮椅卖给足球运动员…现在在俄罗斯卖扇子!你卖给我朋友的这些玩意儿,桃符给大学老师?野外求生套装给电台主持?计算机给…给美嘉招桃花!!!这能沾上边吗?!”
“没准这次就能用上呢?” 大仲马眨眨眼,带着谜之自信。
“有用的东西?怎么可能!” 子乔想也不想地嗤笑。
他太了解干爹了!推销对老爹不仅是工作,更是深入骨髓的恶趣味和小癖好!
把别人最不需要的东西,用最天花乱坠的故事卖给对方,看着对方一脸“捡到宝”的傻样,这才是老爹引以为傲的终极乐趣!这恶趣味,根深蒂固,无药可救!
不过,子乔也敏锐地捕捉到了干爹语气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
他也不想为此影响父子感情。眼珠一转,立刻切换策略,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凑近大仲马,像哄小姑娘一样哄道:
“干爹~消消气!我不是怪您!我是心疼您啊!”
子乔一脸“痛心疾首”,“您想啊,我那群朋友们,都是穷光蛋!榨干了也榨不出二两油!您卖给他们,还打那么大折扣,这不是亏得慌嘛!血亏啊!”
见大仲马投来“你小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的异样目光,子乔赶紧补充,甚至不惜“割席”:
“其实…我跟他们也不是很熟!真的!点头之交!您可千万别因为我的原因把宝贝卖便宜了!这样好不好?”
他搓着手,像极了拉皮条的,“我帮您去把东西都要回来!您把钱退给他们!这破公寓附近我熟!我知道哪儿藏着真正‘人傻、钱多、速来’的冲头!我保证给您找个风水宝地,让您好好施展才华,大赚一笔!弥补损失!”
大仲马看着子乔这副“卖友求荣”的嘴脸,哭笑不得:“子乔啊子乔,拿你哄小姑娘那套甜言蜜语来对付你干爹?不好吧?道行还浅了点。”
“没有!绝对没有!” 子乔矢口否认,一脸“我都是为了您”的真诚,“我就是觉得,干爹您这些承载着史诗传奇的好东西,卖给这群不识货的白痴,简直是明珠暗投!暴殄天物!我替您不值啊!”
他说着就要起身,一副“我现在就去替天行道”的架势,“干爹您放心!我保证把东西原封不动拿回来!您这边也麻溜退钱!咱们不赚这群穷鬼的三瓜两枣!跌份儿!”
“坐下!” 大仲马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子乔屁股刚抬起来,又悻悻地坐了回去。
他知道,干爹要是不松口退钱,他就算把东西抢回来也是白搭。
看着子乔像霜打的茄子,大仲马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长辈的无奈和一丝行规的严肃: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讫,再无瓜葛。这是铁律!你连这行最基本的规矩都忘得一干二净了?看来你是真不打算再碰这行了。”
他顿了顿,看着子乔,眼神复杂:“子乔,你不做这行,干爹可以理解。你年纪轻轻就想窝在这个…呃…监狱里养老,干爹也尽量尊重你的选择。”
他环顾了一下酒吧,仿佛在看一所精美的监狱,“但是,你不能坏了我的规矩!这是原则问题!”
“再说了,” 大仲马身体微微后仰,靠在卡座柔软的靠背上,用一种云淡风轻、却隐隐透着凡尔赛的语气反问,“你干爹我,难道是个缺钱的人吗?”
子乔猛地抬头,看向大仲马,脸上的表情混合着巨大的疑惑和震惊。
【白色背景墙前,子乔一脸震惊:“像我们父子这种一天恨不得泡五个妞,开七次房,花钱如流水的人,怎么可能不缺钱??老爹你睡糊涂了?”】
等等!
子乔忽然灵光一闪,看着大仲马那头打理得一丝不苟、在酒吧灯光下泛着银光的白发,再看看他脸上那副“你懂的”的微妙表情,瞬间恍然大悟!
哦——!!!
他明白了!原来如此!看来老爹已经不再是…老当益壮,宝刀未老了啊!
莫斯科的富婆们…果然审美独特!
“我总觉得你在想一些很冒昧的事情。” 大仲马敏锐地捕捉到了子乔眼中那点猥琐的了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但他随即又颇为自得地扬起头,像只骄傲的银色孔雀:
“我是想告诉你,别看你干爹我头发白了,可这在莫斯科某些圈子里,是成熟魅力的象征!是智慧的沉淀!是沧桑的性感!那些富婆们,一个个爱我爱得要死要活,疯狂得很!”
他压低声音,带着点炫耀:“她们甚至疯狂到天天往我账户里打钱!生怕我饿着冻着!你干爹我现在,账户里的数字,说出来能吓死你!根本不缺钱用!卖东西?那是乐趣!是情怀!是保持业务敏锐度!”
子乔眼睛瞪得溜圆,他没想到,自己风流倜傥的干爹,居然还能上演这种“老树开新花,富婆竞折腰”的逆天剧本!
这比他把冰箱卖给爱斯基摩人还离谱!
就在这时,大仲马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亮起,一个备注为“伊丽莎白”的名字疯狂闪烁。
大仲马扶了扶金丝眼镜,皱着眉头看着来电显示,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纠结?手指在挂断键上方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果断地划向了红色按钮。
“啧,又是伊丽莎白,” 他放下手机,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甜蜜的烦恼”,“这女人真无聊,都说了给她自由,还一直死缠着我不放。烦人。”
子乔瞬间捕捉到了干爹那一闪而过的纠结和语气里那点…欲拒还迎?
他立刻化身福尔摩斯·乔,眯起眼睛,狐疑地问:“老爹,你老实交代,这个伊丽莎白…到底是什么人?真像你说的那么‘烦人’?”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大仲马一脸“你怎么又忘了”的表情,重复着之前的剧本,“就是我在莫斯科认识的一个女华侨,继承了前夫一大笔遗产。我们曾经度过了一段…嗯…还算愉快的时光。
结果后来她昏了头,非要跟我结婚!开什么玩笑!我大仲马是能被婚姻束缚的男人吗?当然是想也不想就跑路了!结果这个蠢女人,死心眼,偏偏不愿意放弃!我走到哪她就跟到哪!跟块牛皮糖似的!实在没办法了,我才回国内避避风头,顺便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