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你……你说的都是真的?没骗爸妈?”他站起来,难以置信地追问,“之前不是都说,予安那孩子是……是终身瘫痪了吗?真的还有机会恢复?能站起来?还能走路?”
我爸激动的反应和话语,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我心中的迷雾。我猛地意识到,如果江予安的未来不是一眼望到头的绝望,而是存在着康复的曙光,那么,他们反对的基石就动摇了。
我压下心中的激动,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客观可信,点了点头:“每个人的脊髓损伤情况都不一样,预后也差很多。予安他的受伤位置不算最高的那种,神经没有完全断裂,所以一直有恢复的可能。他一直坚持最艰苦的复健,从来没有放弃过,医生也说,像他这样有毅力又有条件的,未来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谁也不敢下定论,但有希望是真的。”
“有希望就是天大的好事!”我爸脸上的阴霾仿佛被这句话驱散了大半,他重重地坐回椅子上,脸上甚至带上了一点笑意,转头看向我妈,语气也变得轻松了些,“老婆,你听听!咱们可不能当那种老古板,对不对?想想咱俩年轻那时候,不也是自由恋爱,家里一开始也不同意,咱俩不也扛过来了?现在日子过得不也挺好?怎么到了咱们闺女这儿,咱们倒成了要搞‘包办婚姻’、非要棒打鸳鸯的那一方了?”
我妈被我爸这突如其来的“倒戈”弄得措手不及,又是惊讶又是疑惑地看着他:“你……你昨天在家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这变得也太快了,你这是……临阵倒戈了?”
我爸被问得有点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声,忽然凑近我妈,神秘兮兮地趴在她耳边,压低声音快速耳语了几句。
由于我爸声音压得极低,我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但我清晰地看到,我妈听着听着,脸上的表情从疑惑不解,逐渐变成了惊讶,然后是难以置信,最后,她的目光越过我爸的肩膀,直直地望向我,眉头微微蹙起,带着探究和一丝复杂的心疼。
“月月,”妈妈的声音放缓了许多,带着确认的语气,“你爸说的是真的?安安……他昨天送你来之后,没回家?就在这外面……陪了我们一晚上?”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知道关键时刻来了。我郑重地点点头,手指下意识地捏紧了衣角:“嗯。他怕你们看见他生气,不敢进来,又担心万一有什么需要跑腿帮忙的事,就一直守在走廊那个角落里。这些……”
我指了指床头柜上那堆开了封和没开封的食物饮料,“这些吃的喝的,也都是他想到去买来的。他说……这种时候,吃饱了才有力气扛事。”
妈妈的嘴唇动了动,眼神复杂地看向那堆东西,沉默了足足有好几秒。再开口时,她的语气里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责备,又更像是心疼和嗔怪:
“你这个孩子……!”她看向我,眉头蹙着,“安安那孩子身体本来就比一般人需要多休息,你怎么能……怎么能让他就在医院走廊待一晚上?这要是累坏了、冻着了,可怎么好?”
她的责备对象是我,但话里话外透出的,却全是对江予安的关切。
这一刻,我清晰地感觉到,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那堵冰墙,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或许是江予安这一夜沉默而固执的守护,那份笨拙却真诚的“有心”,真的穿透了父母所有的顾虑和偏见,实实在在地打动了他们。
又或许是,一个原本被他们认定为“需要被照顾”的“弱者”,忽然展现出如此强大而隐忍的守护姿态,甚至可能还有康复的希望,这种反差巧妙地在他们心中激发出了一种复杂的保护欲和赞赏感——既想呵护他的不易,又无法不认可他的付出与真心。
病房里的气氛,悄然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