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我缓缓从睡梦中醒来,尚未完全睁眼,便先感受到了身旁均匀的呼吸声。
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江予安安静的侧脸。他醒得比我早,正平躺着凝视天花板,似乎陷入了沉思,尚未察觉到我的苏醒。
晨光恰好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庞上,勾勒出他挺拔的鼻梁和线条清晰的下颌。他的睫毛长而密,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随着他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额前几缕黑发随意散落,柔和了他平日里的严肃气质。
他的皮肤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细腻,我能清晰地看见他太阳穴处微微跳动的血管。他的嘴唇线条优美,此刻正微微抿着,显得既坚毅又柔和。下巴上有一层淡淡的胡茬,为他增添了几分慵懒的男性魅力。
我静静地注视着他,不敢动弹,生怕打破这难得的宁静时刻。阳光渐渐移动,照亮了他颈部线条优美的曲线和微微凸起的喉结。他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喉结随之滚动,这个细微的动作莫名地让我心跳加速。
江予安忽然轻轻叹了口气,气息几乎微不可闻,却让他的胸膛有了轻微的起伏。他眨了眨眼,长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扇动,然后缓缓转过头来。
当他的目光与我的相遇时,那双深邃的眼睛微微睁大,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温暖的笑意。嘴角轻轻上扬,形成一个温柔的弧度。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格外低沉悦耳。
我点点头,依然沉浸在他刚才那片刻安静的美貌中。“你醒得很早。”我轻声回应。
“嗯,”他转回头继续望着天花板,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更加立体,“习惯了早起,生物钟很准时。”
“你在想什么?”我好奇地问,因为他刚才的表情太过专注。
江予安转过头来,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最终化为一个温柔的微笑:“在想今天的天气应该放晴了,或许我们可以出去走走。”
但我能感觉到,他刚才思考的绝非如此简单的事情。不过我没有追问,只是享受着这个宁静的早晨,和眼前这个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英俊的男人。
“想什么呢?”他伸手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又低声问道:“睡得好吗?”声音还带着晨起的沙哑。
我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感受着阳光带来的暖意。“还不错,”我笑着说,“你的床挺舒服的。”
事实上,向来一觉到天亮的我,昨晚醒来了两次,都是察觉到江予安翻身的动静。
他其实没有刻意叫我,但我能感觉到他因为腰部不适而在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每次醒来,我都轻声问他需不需要帮忙,而他总是歉意地请我帮他在身下垫个枕头。
“你呢?睡得怎么样?”我反问他。
江予安微微耸肩:“还好。”
这个回答让我心里一沉。我太了解他了,“还好”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来,往往意味着“不怎么好”。我仔细观察他的脸色,虽然比昨天好些,但仍然带着疲惫的痕迹。
“今天能坐起来吗?还是需要继续躺着休息?”我关切地问。
“可以坐起来一会儿,”他说,“只要不太久就应该没关系。”
我点点头,小心地扶他起身。
就在江予安还没有完全坐起来的时候,他的双腿突然开始了剧烈的抖动。肌肉不受控制地收缩,膝盖猛地撞在一起,又迅速弹开,整个下半身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在床上猛烈地颤动着。
江予安咬紧牙关,双手死死抓住床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的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变得急促而浅薄。痉挛来得猛烈而无预兆,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席卷了他疲惫的身体。
“江予安!”我惊呼一声,心脏猛地揪紧。明明这是早已见怪不怪的的症状,但每次目睹这一幕,仍然让我心痛不已。
我迅速在他背后垫上抱枕,让他能够靠得舒服些,然后轻轻按住他抖动的大腿,尽管知道这几乎无济于事。
“没事...一会就...过去了...”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带着明显的痛苦。
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痉挛中挣扎。这种无助感让我几乎窒息。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抖动终于渐渐平息,江予安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只剩下轻微的颤抖和急促的喘息。
“早上起床都是这样吗?”我轻声问,用手帕擦去他额上的汗水。
他摇摇头,勉强笑了笑:“其实也不是每次都会,累了或者不舒服的时候更容易发作。”
我心疼地抚摸他的手臂,知道他在轻描淡写地掩饰痛苦。
因为痉挛,他有些疲惫地跟我说:“林月,你先回家洗漱吧,我靠在床头缓缓再起床。”
我应下来,先回家简单洗漱。上厕所的时候,突然想到江予安可能也有同样的需求。
等我再回到江予安家,我轻声问道:“需要去卫生间吗?”
他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林月,又要麻烦你帮我上轮椅了。”
“小意思。”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协助,但江予安却请我去另一个房间推来电动轮椅。
“这两天用电动轮椅更方便些,”他解释道,“手动毕竟还是要求核心发力,现在我的腰受不了。”
我推来电动轮椅,好奇地问:“那平时为什么不用电动轮椅呢?”
江予安微微一笑:“我上肢是正常的,所以用手动轮椅能活动上肢。所谓用进废退嘛,不能因为双腿瘫痪了,就剥夺了双手运动的机会。”
我点点头,理解了他的坚持。准备帮他转移前,我掀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却发现他的裆部又是一片洇湿的痕迹。
尽管穿着纸尿裤,但还是弄湿了睡裤。
江予安也注意到了这一状况,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闪过难堪和尴尬。他下意识地想要用手遮挡,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他微微抬头看向我,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对不起...”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他总是为这些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道歉,仿佛这是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又不是故意的。”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轻松自然,“一会儿你告诉我干净的衣服放在哪里,我帮你拿一套出来,这套洗了就是了。”
江予安的目光中流露出感激,但难堪的情绪依然挥之不去。
我知道,尽管我已经多次表示不介意,但他仍然为这些“失控”的时刻感到羞愧。
转移过程需要格外小心。我先将电动轮椅调整到合适的高度和角度,锁住轮子确保安全。
然后回到床边,帮江予安慢慢挪到床沿。他的双手有力,能够支撑部分体重,但核心不敢发力,一用力腰部就疼痛难忍。
“慢慢来,不着急,”我轻声指导着,一只手扶住他的后背,另一只手协助他移动双腿,“我数到三,我们一起用力。”
江予安点点头,额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不仅是因为疼痛,也是因为紧张。
“一、二、三!”
在我的辅助下,他用手臂的力量将自己撑起,我则承担了大部分体重,小心地帮助他转身,慢慢帮他挪到轮椅上。这个过程必须精准而平稳,任何突然的动作都可能引发他的疼痛或再次痉挛。
当终于安全地坐在轮椅上时,江予安长舒一口气,我也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谢谢。”他轻声说,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感激、依赖,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我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去给你拿干净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