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陷入一阵长久的沉默，沉重的真相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袁维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你胆子也是真够大的，就这么让杰西卡这丫头一个人去面对这种事？换做是我，知道背后是这种邪门玩意儿，估计当场就吓懵了。她知道自己要对付的可能不是普通案件，而是……这些‘东西’吗？”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意指超自然力量。
“事实上，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张夏的语气平静而坦然，“接手这个委托前，我明确问过她，是选择这个失窃画的调查，还是那个古镇异象案。她自己选择了古镇。从卡莉那个继承了鲁本心高气傲脾性的女人，居然肯把这个委托让给我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案子绝不寻常。她很可能是察觉到了某些超出常规刑侦范畴的迹象，才做了个顺水人情，把这烫手山芋丢给了我。毕竟，处理这类边缘案件，确实是我的专长范围。”
他顿了顿，继续道：“所以，就在当天晚上，我已经告诉她可能涉及到非自然力量，她也做好了心理建设，还是决定要去。所以我尊重她的选择，也相信她的能力和勇气。”
“少在那儿臭屁了。”袁维习惯性的损他，“你也就是钻了个市场空子。相信逻辑推理的人，会去找那些知名的大侦探，真正相信神秘学、遇到邪门事的，肯定会找常晴姑娘这样的专业灵媒，或者直接去道观寺庙请高人。你哪边都不靠，怪不得混得这么惨。我看那个装神弄鬼的闫大师，都比你更有市场。”
“纠正一下，”常晴淡淡地瞥了袁维一眼，“我个人不接这类商业委托。”
“看，马屁拍马蹄子上了吧？”张夏立刻揶揄道，随即转向袁维，挑眉道，“你要这么想……比起那些知名的传统大侦探，我懂神秘学知识和应对手段；比起常晴这样的专业灵媒，我又具备更广泛的刑侦技巧、逻辑分析能力和独特的观察视角。怎么就没市场了？至少我收费合理，从不夸海口。不像某些人，口号喊得响，真到关键时刻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袁维。
袁维被戳中痛处，瞬间蔫了下去，张了张嘴，却没敢反驳，只是偷偷瞟了一眼常晴。
常晴纤细的手指转动着铜币，发出轻微嗡鸣：“喂，张夏，说归说，别捎带我。”她顿了顿，视线转向袁维，语气毫无波澜，“刚才上车时，似乎听到你们在讨论……要拿下我？”
袁维瞬间僵住，血液轰的一下全涌到脸上。张夏憋着笑，在一旁看好戏似的竖起大拇指。
常晴继续平静地追问，眼神清澈，毫无戏谑，仿佛在探讨学术概念：“所以‘拿下我’具体指什么？是表示喜欢我，还是仅仅想睡我？”
她的直白让空气瞬间凝固。
“我我我……”袁维感觉舌头打了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张老脸堪比红灯。
“老袁，别打鸣。”张夏忍着笑道，“其实依我看，这二者……本质上也没多大区别吧？”
常晴还没说话，一旁的陈默像是被触动了某根神经，突然插嘴，语气带着莫名的恼羞成怒：“区别大了！喜欢一个人，不一定就想睡他，想睡一个人，也不一定就是喜欢！你一个侦探，连这点基本逻辑都理不清？”
“哦？”张夏转向陈默，“那那有没有既喜欢又想睡的可能？这算啥？”
“伪命题！”陈默飞快的反驳，白了他一眼，“那本质上就是想睡罢了，根本不是真正的喜欢！”
“我喜欢一个人，连想睡的念头都不能有？有这念头就不是真喜欢？那我喜欢个什么劲？”张夏故意抬杠。
“可以想！谁不让你想了？”陈默脸微红，“但如果是真喜欢，你就会尊重对方，不会强迫。是喜欢的权重大于想睡。当你觉得没劲，那是想睡的权重大于喜欢，那就不是真喜欢，只是想睡……”
“停！”袁维终于从宕机中恢复一点，试图阻止这场跑偏的战争，“我的事，怎么你俩先吵起来了？张夏你老跟小陈总较什么真，人家现在是你的甲方！”
“听不出我在帮你说话吗？”张夏一脸无辜，“那好，你按照她的逻辑说吧，二选一，你是喜欢人家，还是想睡人家？说想睡你就是不喜欢人家，说喜欢……嗯，那就只剩个喜欢了！”
“我我我……”袁维再次开始打鸣了。
陈默猛地站起，气得不行：“张夏你少在那里偷换概念，我是那个意思吗？你个小处男，还好意思指教起别人来了？”
此话一出，瞬间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时间仿佛凝固了。张夏脸上的戏谑笑容瞬间冻结，这次轮到他的脸像个红灯了。
常晴短暂失神，迅速垂眼掩住嘴角笑意，再抬眼时，眼神充满玩味。
袁维一愣，随即爆笑：“哈哈，不是吧！”笑了几声，突然后知后觉，凑近张夏压低声音：“等会儿，她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把人家咋了？”
张夏只能报以无奈的苦笑，摇了摇头。
陈默也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慌的地解释：“不是……那个是我猜的！我们俩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也没对我怎么样……”
但这种事情越是解释，在旁人听来就越像是欲盖弥彰。
“怪不得说到到这个话题怨念这么深……”袁维恍然大悟的拍着张夏肩膀，用力的捏了捏，用更低的声音补充了一句：“你小子……难道你不知道她和周铎之间，似乎挺有点暧昧的？真不地道。”
张夏刚准备解释，却听见常晴也是笑容不减的调侃：“口味换得挺快的，张先生。温柔的英语老师，活泼的小徒弟，现在是商界的女强人……下一个目标呢？”
张夏没好气地回瞪了她一眼：“下一个目标是找个安静不八卦的灵媒，看来是没希望了。就你吧，话多也行。”
“好啊，我等着。”常晴从善如流，嘴角弯起完美的弧度，“正好可以研究一下，你到底是喜欢我多一点，还是想睡我多一点。”
陈默看着两人自然流淌的默契调侃，没来由升起一阵无名火，猛地坐下扭过头，不再看张夏。
“好了，别闹了。”张夏清嗓子，努力拉回正轨，“还有正事。陈总，麻烦打开电脑，调出周铎画册。”
陈默虽不想理他，但想到正事，还是依言打开笔记本，找到周铎画作电子档案文件夹，推给张夏。
张夏接过电脑，神情专注。他快速浏览着里面数百张画作，从早期略显青涩的尝试到后来逐渐成熟的风格。
“看，这是他早期的画风。”张夏快速翻阅前期作品，解释道，“看这些线条风格……记住它。”
几人都凑过来，连生闷气的陈默也忍不住微微侧身来看。
张夏指着屏幕上几幅构图用色相对保守的作品：“比大学时进步大，技法更熟，但整体风格内核、笔触习惯、对光影和情绪的表达方式，仍有清晰延续。看我手机这张……”
他掏出手机，翻出一张有些年头的照片。照片里是大学宿舍，年轻的张夏和另一个胖乎乎、戴黑框眼镜、头发非主流的男生勾肩搭背傻笑，那男生笑容灿烂没心没肺，与现在经过陈默包装、不开口就能演忧郁艺术家的周铎判若两人。
“从他锁了的qq空间里挖出来的……”张夏笑着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怀念。
“qq空间，好古老的词。”陈默忍不住撇嘴吐槽。
“看他们旁边画板上那幅，”张夏指照片背景里一个画架，“那就是周铎当年大作。对比之下是不是显得惨不忍睹？当年那个说他画的荷花像泡发了的老师，没有冤枉他吧？你们再仔细看这幅画的线条风格……和刚才那幅相比，是不是一眼就认出是同一个人的？这种深层的创作习惯，是那么好改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