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阴雨在破旧铁皮屋檐下汇成水线,滴落在锈迹斑斑的铁桶里,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嗒嗒声。水房尾这间挤了七条汉子的尾房,空气中混杂着隔夜牛杂汤的腥臊、汗味,以及一种近乎凝固的紧张感。
“豪哥,官仔森给的最后期限,还剩四天。”四眼仔推了推滑到鼻梁上的眼镜,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日历纸,“六百块,我们那个牛杂摊,刨去所有开销,一个月撑死也就能赚三百不到。”
龅牙明烦躁地抓着一头乱发,两颗标志性的大门牙几乎要把嘴唇咬破:“官仔森那个王八蛋,分明是趁火打劫!等东星的笑面虎回来,我们前后受敌,真他妈要玩完了!”
角落里,新加入的阿力默不作声地用一块破布擦拭着一把生锈的西瓜刀,闻声抬起头,声音低沉却清晰:“笑面虎有个习惯……每周五晚上,货船到港后,他会先去‘狂野之城’找乐子,找那个他最喜欢的妈咪阿萍。到了后半夜,他身边的保镖也会松懈下来,大多会在楼下喝酒赌钱。”
所有的目光,瞬间都投向了始终沉默不语的陈豪。
陈豪靠坐在唯一一张还算完整的破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扶手。他脑海里,系统的光屏淡淡浮现:【危机预警:东星笑面虎回归倒计时:5天。压迫源:和联胜官仔森月供压力持续。综合风险评估:极高。建议:主动破局,制造变量。】
“变量……”陈豪内心嗤笑,“妈的,上辈子就是个加班狗,现在倒要学人搞特种作战了?系统你个辅助,除了报警和给点三脚猫功夫,还能不能来点干货?”
【系统提示:宿主体魄已强化至常人1.5倍,基础冷兵器掌握(熟练)。成就点:35(可兑换一次性技能或情报分析)。】
“兑换个毛,留着保命吧。”陈豪切断与系统的交流,深吸了一口浑浊的空气,反而觉得头脑清醒了些。他抬眼,目光逐一扫过手下们焦虑或期待的面孔,最后定格在阿力身上。
“阿力,”陈豪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狂野之城’的后巷,有没有能避开正面耳目的路?笑面虎平时带几个人上楼?”
阿力放下刀,眼中掠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有。后巷连着厨房的垃圾通道,有个侧门,夜总会的打手嫌味道大,看守不严。笑面虎……最多带两个贴身的上去,其他手下通常都在楼下散着。”
“豪哥,你的意思是……”大头仔瓮声瓮气地问,拳头已经捏得发白。
陈豪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被雨幕笼罩、霓虹闪烁的庙街。“一直躲下去,只会被当成落水狗打死。官仔森要钱,东星要命。我们没钱,就只能搏命。”
他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跳动着冰冷的火焰。“既然笑面虎自己把机会送上门,没理由不接着。这次,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
“四眼仔,”陈豪开始部署,“你去摸清楚‘狂野之城’周五晚上具体的客流高峰和保安换班的时间点。龅牙明,搞两辆没牌照的摩托车,加满油,规划好接应和撤退的路线。肥膘、瘦猴,你们负责在外围望风,用对讲机保持联络,有情况立刻报告。”
最后,他看向大头仔和阿力:“大头,你跟我一起行动。阿力,你熟悉环境,由你带路,负责解决后巷的麻烦。”
“豪哥,就我们三个上去?是不是太冒险了?”四眼仔不无担忧。
“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后半夜,攻其不备,要的就是一个快、准、狠。”陈豪拍了拍四眼仔的肩膀,“放心,我不会带兄弟们去送死。这次行动,代号就叫‘刮风’。”
他再次看向阿力,语气带着审视:“阿力,你和东星,还有那个鱼栏炳,到底有什么过节?我不想带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去干这种玩命的事。”
阿力沉默了一下,拉起袖子,露出手臂上一道狰狞的刀疤:“我爸以前在码头讨生活,被鱼栏炳逼得跳了海。我去找炳爷报仇,失手了……差点被他的人打死。东星的人,当时也在场。”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也印证了他对东星和码头地形的熟悉。陈豪点了点头,没再深究。“好,旧账新仇,这次就一起算。”
接下来的两天,庙街表面依旧喧闹混乱,暗地里,一股无形的张力却在悄然积聚。四眼仔扮成愣头青,在狂野之城附近转悠;龅牙明不知从哪儿捣鼓来了两辆破旧但引擎有力的摩托车;肥膘和瘦猴则一遍遍练习着使用那对时灵时不灵的老旧对讲机。
周五晚,月黑风高。
夜里十一点,狂野之城的霓虹招牌在潮湿的夜空气中妖艳闪烁,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浪远远传来。后巷里,弥漫着食物馊水和垃圾混合的刺鼻气味。
陈豪、大头仔、阿力三人穿着深色衣服,脸上用煤灰简单抹黑,隐在建筑物的阴影里。阿力像只狸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摸到那扇侧门旁,用一根细铁丝,三两下就弄开了那把看起来结实实则老旧的锁。
“豪哥,门开了。”阿力压低声音说。
陈豪深吸一口气,从后腰抽出一把用布条紧紧缠住刀柄的砍刀,冰冷的触感让他心跳加速,血液却异常冷静。他看了一眼身边目光凶狠如饿狼的大头仔,和神色沉静如水的阿力。
“记住,目标只有笑面虎。动作要快,得手就撤,谁也不准恋战!”陈豪最后一次叮嘱,眼中寒光迸现。
“行动!”
三条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顺着肮脏油腻的后台通道,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这座喧嚣夜总会的核心区域。庙街的命运轮盘,随着这场孤注一掷的夜袭,开始加速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