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泣不成声,所有的恐惧、压抑、屈辱和绝望,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陈媛扶着沈静,让她靠在床边坐下,拿了桌上的矿泉水。
“药性还没完全过去,你需要喝水,需要休息。”
沈静小口喝着水,感觉喉咙里的灼烧感减轻了很多。
“死亡是最简单的逃避。李响用生命发出的控诉,不该被一句心理问题掩盖,你想让他的死毫无意义吗?”阎罗主播质问道。
沈静摇了摇头,“不,可是,我们能怎么办?他们有权有势,我们只是规培生。”
“活下去,需要最基本的勇气。”
一个黑色信封无声地出现在沈静手中,里面是一张银行卡和一小叠现金。
“这我们组织给你们的行动经费,让你们能安心吃顿饭,有力气去思考如何战斗,记住,你们的价值,远高于这些数字。”
陈媛打断她,“告诉我除了你,还有谁在最危险的边缘?王海,张雅,他们的状态怎么样?”
陈媛其实早就知道他们的情况,但她需要沈静亲口说出来,这是一种倾诉,也是巩固同盟的方式。
沈静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我们真的没办法了。”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开始倾诉。
“王海他家是农村的,他那么拼命,就想早点赚钱帮家里。”
……
“可带他的刘主治,动不动就骂他手脚笨得像猪,把他当免费劳力,最累最脏的活儿都丢给他,值班表上他连续熬了三个大夜了,眼睛都是红的。”
“他昨天还说,撑不下去可能就回老家算了,可那些贷款怎么办啊?”
“还有张雅,她的论文数据被孙副主任全拿走了,署名连第二作者都没有给她。
她去找孙理论,孙就说你一个规培生要什么署名?能在我课题组学习是你的福气。 还,还趁机想对她动手动脚,张雅气得发抖,可为了能顺利毕业只能忍着。”
沈静的话语像是决堤的洪水,将积压的委屈、恐惧和愤怒倾泻而出。
“我们哪是医生啊?我们就是牛马,24小时手机开机,写不完的病历,干不完的杂活。睡值班室?能有三四个小时眯一会儿就是恩赐了。”
“哪个主任带教心情不好,都能把我们当出气筒。
我们寒窗苦读十几年,从大山里、从县城考出来,以为穿上白大褂就能救死扶伤,结果呢?结果就是给人当奴隶,连命都要搭进去…呜呜呜…”
沈静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嘶哑,只剩下无助的呜咽。
陈媛静静地听着,直到沈静的情绪稍稍平复,她缓缓开口,
“这些人从上到下,都要接受审判。”
“阎罗大人。”沈静为主播的话感到震惊,她张着嘴想说什么。
“今晚你从未见过我。”陈媛起身,目光落在沈静身上,轻生说道,“去找王海,去找张雅,告诉所有和你一样在硬撑的人。”
“幽灵网站已经收到了你们的求救。小丑组织回应你们了。”
沈静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深意,她用力点头,擦干了眼泪,眼神里重新燃起了信念。
“我明白!阎罗大人,你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谢谢,谢谢你。”
陈媛微微颔首,身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房间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剩下沈静,紧紧握着那张信封,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期盼。
……
陈媛瞬移回滨海市,意识遁入亚空间。
全球无数蹲守在幽灵网站前的观众,发现一个崭新的直播链接被置顶。
标题非常简洁:夜班永不结束?
无数鼠标和手指立刻点击了进去。
直播画面展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布满无数监控屏幕的总监控室。
视角仿佛是隐藏的摄像头,冷静地俯瞰着整个监控台。
屏幕上分割出几十个小窗口,每个窗口都显示着不同区域的实时画面:
灯火通明的走廊,食堂,堆满文件的医生办公室,设备齐全的手术室,
太平间,药品室。
透过这些监控分屏,观众可以清晰地看到,在这座本该在深夜归于宁静的医院里,此刻却充满了惊慌失措的人影。
有一些明显是从家中被拽过来的,男女都有,脸上带着被惊醒的茫然和恐惧,有些人甚至只穿着单薄的短裤和内衣,在医院的冷气中瑟瑟发抖。
还有夜班的医生、或是像科主任、行政领导这类可能还在办公室加班的人。
他们相对镇定一些,不断试图用内部电话或手机联系外界,显然全部失败了。
剩下的是一些在下班途中或在外娱乐的人,穿着休闲服甚至正装,与医院环境格格不入,他们的慌乱最为明显。
他们显然被困在不同的区,有的在空旷的病房区,有的在封闭的诊室,有的在迷宫般的走廊里徒劳地奔跑寻找出口。
一些人聚集在护士站或办公室,激烈地争论着什么,脸上写满了恐慌和不解。
[卧槽!这次是医院主题?大型密室逃脱?]
[我知道,这是那个跳楼规培生所在的医院,顶尖的三甲医院。]
[怎么回事?这些人好像是医生和领导?主播要审判医生?]
[这医院好大啊,看监控分屏这么多,估计得有好几百人被困在里面了吧?]
[肯定不是好人,估计都是压榨规培生的那些畜生。]
[这些穿白大褂的,有一个算一个,没几个干净的。]
[主播们终于出手了?等好久了。]
[场景做得太逼真了,我怎么感觉像在看恐怖电影?]
弹幕瞬间爆炸,猜测、震惊、愤怒、期待各种情绪交织。
所有人都意识到,小丑组织这次瞄准了一个与每个人生活息息相关的系统。
监控室的主画面镜头开始缓缓移动,仿佛一双无形的眼睛,正在甄别筛选。
那些被困者的面孔都清晰可见,他们脸上的每一次恐惧每一分强装的镇定,都被无数观众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