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棚被再次清场,这一次,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金属碎屑和油漆味,而是刺鼻的硝烟和挥之不去的危险气息。角落里那堆盖着的破布被掀开,露出了里面五花八门、奇形怪状、散发着不祥光芒的爆炸物——从粗糙的兽人炸药捆、不稳定的燃料罐,到一些从人类废舰上拆下来的、闪烁着红色警示灯的精密导弹头,应有尽有。
直播设备被调整到一个“安全”距离(吱嘎定义的),镜头聚焦在这堆危险品和站在前方、意气风发的吱嘎身上。而新任直播助理嘀咕,则被一根粗糙的绳子象征性地拴在吱嘎身后不远处的一根柱子上,美其名曰“固定机位,确保最佳收惨效果”,实则是怕它吓跑了。
“家人们!老铁们!”吱嘎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这堆危险品,脸上洋溢着狂热哲学家的表情,“欢迎来到吱嘎老大的爆炸艺术……呃……哲学讲堂!今天,俺们不打架,不凿石头,俺们来探讨一个更深奥的问题——如何优雅地、充满智慧地,把这些最能体现wAAAGh!精神的宝贝,摆放出震撼灵魂的效果!”
“来了来了!爆炸哲学!”
“老大终于干回老本行了!”
“嘀咕呢?快给嘀咕镜头!”
“已备好耳塞!”
弹幕汹涌而来,显然对这个新企划充满期待。
“首先!”吱嘎拿起一捆看起来相对“温和”的兽人炸药,在手里掂量着,“要理解爆炸的本质!爆炸,不是简单的破坏!它是一种能量的瞬间释放!是极致的热情!是宇宙的呐喊!所以,摆放它们,就是要引导这种能量,让它以最艺术的方式绽放!”
他小心翼翼(相对而言)地将炸药捆放在地上一个他认为的“能量节点”上。
“看!这个位置!俺寻思能最大程度引发链式反应的能量共鸣!”他后退一步,陶醉地欣赏着。
嘀咕看着那捆离吱嘎脚边不到半米的炸药,声音带着哭腔开始履行它的“感官体验汇报”职责:“老……老大放好了第一个……看起来……很圆……很危险……离他的脚指头只有……只有这么近……”它用颤抖的小手比划着一个微小的距离。
“哈哈哈!精准测量!”
“嘀咕的播报爱了爱了!”
“脚指头:危!”
“闭嘴!感受哲学氛围!”吱嘎回头吼了嘀咕一句,然后又拿起两个不稳定的燃料罐,“接下来,是平衡与对称!这是宇宙的基石!你看这两个罐子,像不像搞毛二哥的双瞳?充满了力量与威严!”
他试图将两个罐子一左一右摆在炸药捆旁边,但其中一个罐子底部不平,放上去就歪倒了,咕噜噜地朝着另一个方向滚去。
“呃……意外!”吱嘎连忙追过去把罐子扶正,“这体现了……不对称中的动态美!对!动态!”
嘀咕的汇报带着绝望:“罐子跑了……老大去追了……现在两个罐子放好了……但是一个高一个低……而且好像在漏……漏油……”
“动态美!哈哈哈哈!”
“漏油可太哲学了!”
“预感会变得很刺激!”
吱嘎无视了漏油的细节,又拿起那个最吓人的、闪烁着红灯的导弹头:“最后!是点睛之笔!看见这个没有?虾米的精密玩意儿!俺稍微改造了一下!它代表着……呃……科技的尽头就是艺术!是毁灭中的升华!”
他试图把这个沉重的导弹头架在之前摆放的物品上方,形成一个危险的平衡。
“稳住……稳住……”吱嘎嘴里念叨着,巨大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角度。
嘀咕已经不敢看了,用小爪子捂着眼睛,但从指缝里还能看到它绝望的眼神:“导弹头……红色的灯闪得更快了……俺觉得它在唱歌……是死亡的歌谣……老大还在找角度……俺想回家……”
“死亡歌谣可还行!”
“嘀咕 poet!”
“老大别手抖啊!”
就在导弹头即将放稳的瞬间,那个漏油的燃料罐终于不堪重负,滴落的油料接触到了旁边一块因为之前焊接而尚有余温的金属板!
嗤——
一小股火苗猛地窜起!
“哇啊啊!”嘀咕发出了第一声凄厉的尖叫,“着火啦!着着火啦!”
吱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火苗吓了一跳,手一抖!
那个精心调整角度的导弹头,猛地向前一滑,直接砸在了那捆兽人炸药上,并且它的尖锐顶端正好撞在了炸药的信管上!
滋—— 信管被点燃了!
“哦豁!”吱嘎看着那滋滋作响、冒起白烟的信管,以及旁边窜动的火苗,还有那个被砸得有点变形的导弹头,非但没有害怕,反而露出了兴奋的表情,“看!家人们!看这意外的火花!看这突如其来的变量!这就是爆炸哲学的终极体现——不可预测性!是混沌中的秩序之美!”
“要炸了要炸了!”
“这时候还讲哲学?!”
“老大快跑啊!”
“嘀咕!坚持播报!”
嘀咕已经彻底崩溃了,绳子被它绷得笔直,发出了它能发出的最尖锐、最持续的惨叫:“嗷嗷嗷嗷嗷——!!!点着啦!都点着啦!炸药!油罐!还有那个虾米脑袋(指甲弹头)!要炸了!要死了!屁精永别了!嗷嗷嗷——!!!”
它的惨叫如同最高频的背景音,完美地融入了这混乱而危险的场面。
吱嘎却还在对着镜头,试图进行最后的哲学总结:“所以,家人们!爆炸美学的精髓就在于……诶呦!”
他的话没说完,那燃烧的油料引燃了更多溅出的燃料,火势瞬间变大,开始炙烤旁边的炸药捆和导弹头!
导弹头红灯的闪烁频率已经变成了疯狂的常亮红色,并发出了尖锐的蜂鸣声!
即使是吱嘎,此刻也意识到哲学探讨该暂时告一段落了。
“哇啊啊!哲学实践有点过头了!”他怪叫一声,也顾不上形象了,连滚带爬地向后扑去,顺势一把捞起被拴在柱子上、已经吓瘫软的嘀咕,夹在腋下,疯狂冲向工棚门口!
轰!!!!!!
巨大的爆炸声猛地从他们身后传来!炽热的气浪和强烈的冲击波直接将他们俩像树叶一样掀飞了出去!无数金属碎片和燃烧的杂物如同雨点般落下!
直播设备在爆炸前的一秒被气浪掀翻,镜头天旋地转,最后定格在工棚顶棚被炸开一个大洞、火光冲天的画面上,然后信号变成了剧烈的雪花和噪音。
滋滋滋……(剧烈噪音)……嗷嗷嗷(嘀咕远去的惨叫)……轰隆(次级爆炸)……wAAAGh!(吱嘎兴奋的余音)……
过了好几秒,雪花屏幕的边缘,才艰难地飘过几条弹幕:
“……哲学……太硬核了……”
“嘀咕还活着吗?”
“这直播效果……俺吹爆……”
“打赏……给嘀咕买点好的……如果还能用的话……”
远处,传来吱嘎咳嗽着、却又带着满足的嘟囔声:“咳咳……看……看到了吧……家人们……这就是……wAAAGh之美……”
以及嘀咕那微弱的、持续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