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这种彻底的漠视比直接的拒绝更让人感到挫败。
黛柒心头火起,那点委屈和焦躁混在一起,又开始不管不顾地大声哭闹起来,
这持续的噪音终于触及了严钊的忍耐底线。
他睁开眼,利落地翻身坐起,
二话不说,再次拿出了之前绑她的那卷粗布和麻绳,如法炮制,动作熟练地将她抱起,带离他们几米远外的另一棵粗壮树下,用粗布将她手捆住后,再用粗绳缠又绑在树干上。
莫以澈在此期间只是懒散地掀开一只眼皮,淡漠地瞥了一眼整个过程,并未出声阻止,
随即又阖上眼,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被独自绑在远处的黛柒,起初还不甘地叫唤了两声,带着愤怒和控诉。
你们会后悔的!
“你们两个混蛋!王八蛋!等着吧!”
“到时候看谁跪下来哭着求我!我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找人扒了你们的狗皮!抽了你们的筋!”
黛柒起初还挣扎着骂了两句,可看着两人又重新闭上眼,连一丝情绪的涟漪都欠奉,那点反抗的气焰又渐渐熄了下去。
她悻悻地闭上了嘴,所有骂声都哽在了喉咙里。
任由麻绳将自己固定在原地,背靠着粗糙的树皮,她有些百无聊赖的仰起头,
望向被茂密枝叶切割开的、深邃的夜空。
漫天繁星静谧地闪烁着,清冷的光辉洒落下来,驱散了周遭的黑暗。
两人看似已经入睡,实则在那女人骤然安静下来、仰头做出望天姿态的那一刻,
他们的眼皮都悄悄地掀开了一丝缝隙,
目光透过夜色,无声地锁定了那个被绑在树下的身影,观察着她这突如其来的安静之下,
又在憋着什么坏。
星空在交错的枝叶缝隙间缓慢地移动,清冷的光辉流淌下来,勾勒出女人仰起的、线条优美的脖颈,
也照亮了她那张看似平静,实则因暗中用力而微微紧绷的小脸。
黛柒维持着仰望星空的姿势,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蝶翼般的阴影,遮掩住了她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狡黠与紧张。
这边的黛柒,抬头望着星空不假,但那不过是为了掩饰她真实意图的伪装。
被反绑在身后的双手,手腕正紧紧攥着一块不知何时、从何处偷偷摸到的、边缘尖锐的石片。
粗糙的石片正一下下,极其小心而缓慢地,磨蹭着束缚她手腕的粗布。
“沙沙……沙……”
石片坚韧的棱角一下下,正极其耐心地磨蹭着。
黛柒的呼吸压得极缓,胸腔起伏微弱得像濒死的鱼,只有攥着石片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骨节处绷出青白的痕迹。
时间在磨绳的动作里一点点流逝。
起初只是细微的松动,随着布料被石片反复切割,束缚手腕的力道渐渐减弱。
黛柒的心跳越来越快,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她甚至能感觉到血液冲上头顶的眩晕感。
眼看胜利就在眼前。
她又心虚的悄悄抬眼,用余光瞥向几米外的篝火后的两人。
内心的紧张情绪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每一次磨动都生怕那细微的声响会惊动不远处那两个人,
好在,那两人似乎睡得极沉,呼吸平稳,没有任何异动。
她几乎要压抑不住那即将挣脱的激动,
只是忽的,
她清晰地察觉到一道冷静而清晰的视线,
莫以澈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女人对上他的视线赫然一抖,
她下意识将握着石片的右手往身后藏得更深,掌心那块尖锐的石头硌得生疼,冷汗顺着后脊悄悄滑落。
你醒了.....
她强装镇定,
她刚想下意识地开口说点什么来掩饰,莫以澈却已经慢悠悠地站起了身,动作很随意,
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刚被扰醒的人,眼神里还带着一丝惺忪的睡意,
听到她的询问,倒是极淡地笑了一下,不答反问:
“怎么还不睡?”
“我、我不困……”
黛柒硬着头皮回答,
“好呢。”
男人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他突然抬脚,不紧不慢地朝她这边走了几步。
黛柒瞬间警铃大作,声音都绷紧了:
“去哪?”
男人的脚步应声而停。
他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许,双眼眸里翻涌的深意,看的她头皮发麻,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戏谑:
“去尿尿。”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强作镇定的脸上扫过,慢悠悠地补充道,
“要一起去吗?”
“……”
黛柒的耳尖地红透,
真粗俗。
黛柒脸上闪过一丝一言难尽的窘迫,咬着下唇,用力摇了摇头。
男人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从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便不再看她,径直从她身旁掠过,走向一侧幽暗的林子深处。
黛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头脑飞速运转,冷汗几乎浸湿后背。
莫以澈已经醒了,等他回来必然不会再睡,到时她将彻底失去机会,眼下就是唯一且最佳的逃生机会。
她飞快地瞥了一眼身旁似乎仍在熟睡的严钊,
心一横,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挣,
嗤啦——
被磨得半断的粗布应声崩裂。
她立刻猫着腰起身,朝记忆中的海岸线方向狂奔,连回头确认的时间都不敢浪费。
就在她纤细的身影彻底没入丛林阴影的瞬间,
原本在地上熟睡的严钊,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眼底一片清明锐利,哪有半分睡意?
他依旧维持着单手枕在脑后的慵懒姿势,甚至没有起身,只是侧耳倾听着那逐渐远去、变得模糊的仓促脚步声。
片刻,喉间滚出一声笑,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没两分钟,莫以澈从一棵粗壮的树干后缓步踱出,指尖随意地弹开一片沾在衣角的树叶。
目光从黛柒消失的密林方向收回,缓缓又转向严钊。
“故意的?”
莫以澈斜倚在树干上,声音不高,带着点了然。
严钊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坐起身,大手抓了抓后脑勺,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反而扯着嘴角反问:
“还说我?你这么快就完事了?”
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调侃。
莫以澈也学着他的样子耸了耸肩,
沉默了片刻,才悠悠开口,
“是啊。”
“不然哭得太可怜了,不是吗?”
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像是为自己这不合常理的心软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确实。
严钊嗤笑一声,接话道,
“不过你又怎么能知道,她跑回去之后又会是什么样呢?”
他顿了顿,似乎并不真的期待一个答案,随即利落地站起身,随意拍了拍裤子沾上的尘土。
“不管了,”
他语气轻松,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他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几声清脆而轻微的骨骼声响,
“赶紧追上去看看。”
他朝黛柒消失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不然等会儿在林子里看见什么蜘蛛蜈蚣,吓得腿软不敢跑了,那这戏可就唱不下去了。”
两人目光相接,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