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争那蕴含道韵的声音,如同在汹涌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定海神针,让在千幻镜中挣扎的三人,各自有了新的明悟和方向。
苏晚晴聆听着师尊的话语,“心若澄澈,幻象自消”。她意识到,自己之前那种近乎冷酷的“无视”,虽然有效,但或许并非最佳。幻象之所以存在,正是因为内心仍有相应的“执念”作为土壤。仅仅是“无视”,如同将杂草掩盖,根须犹在。
她停下了脚步,不再急于寻找所谓的“真实节点”。而是主动将神念沉入那不断上演的灭门惨剧幻象之中。这一次,她不再是以旁观者的冷漠视角,而是以参与者的身份,去重新“经历”那份刻骨铭心的痛苦。她感受着火焰的灼热,亲人的悲鸣,自身的无助与恐惧……但与此同时,她更清晰地感受到,在那绝望的深渊底部,是师尊沈无争如同神明般降临,将她从地狱拉回,给予她新生和力量的身影。
“仇恨,是动力,而非枷锁。对师尊的遵从,是感恩与信任,而非迷失自我。”她于幻象中明悟,“我的道,是守护,守护师尊赐予的一切,并以手中之剑,斩断一切仇敌与邪妄。此心坚定,何须外物证明?又何须怀疑自身?”
念及于此,她识海中那柄由太阴之力凝聚的、无形的心剑,骤然发出清越的鸣响!一股更加纯粹、更加冰冷的意志横扫而出,所过之处,那些纠缠不休的灭门幻象,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纷纷消融瓦解,再也无法撼动她分毫。她的道心,在主动面对并斩断执念后,变得更加剔透坚固,甚至对太阴之力的感悟都精深了一层。她再次迈步,这一次,眼前的镜面迷宫虽然依旧复杂,但在她眼中,却仿佛清晰了许多,那些棱镜的旋转轨迹,似乎也变得有迹可循。她不再需要刻意寻找“节点”,因为她的“心”已经成为了最可靠的指引。
白琉璃听到“心若有瑕,便借此镜,磨砺之,补全之”时,心中一动。她意识到,自己试图完全避开代表“虚妄”和“因果”的灰色黑色气运丝线,或许是一种逃避。观气运的天赋,本身就意味着与各种“气运”打交道,完全回避负面气运是不现实的,关键在于如何面对和转化。
她调整了策略。不再一味地寻找纯净的“真实”气运路径,而是开始尝试接触那些相对温和的灰色气运区域。当她踏入这些区域时,相应的幻象再次袭来,是关于她因窥视气运而可能导致的、种种不确定的后果。这一次,她没有抗拒,而是仔细去“聆听”幻象想要传达的信息,去体会那份对未知因果的担忧。
“窥视气运,确会沾染因果。但若因噎废食,岂不是辜负了这份天赋?”她心中渐渐明朗,“重要的不是逃避因果,而是明晰本心,知道为何而观,为何而选。只要我的选择,源于守护与正道,那么即便前路有因果纠缠,我亦一力承当,无悔无怨!”
这份明悟,让她的观气之眼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不再仅仅看到气运的“吉凶”,更能隐约感受到气运背后蕴含的“缘起”与“可能”。她开始能够引导那些微弱的灰色气运,使其不再成为阻碍,反而为她指明哪些路径虽然看似有风险,但其中蕴含的“磨砺”与“成长”机缘更大。她的步法越发从容,仿佛一位开始在命运长河中学习冲浪的弄潮儿,不再惧怕风浪,而是尝试着去驾驭它们。她的道心,在主动承担起天赋带来的责任后,变得更加宽广和坚韧。
李萱:燃自卑,涅盘新生
对李萱而言,沈无争的话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借此镜,磨砺之,补全之”——这简直就是说给她听的!她之前的“真火炼心”,虽然粗暴,但方向是对的!幻象源于内心的“自卑”这块瑕疵,那就用最猛烈的火,把它烧掉!
她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疯狂地催动《炎阳真解》!灼热的真元如同烈焰,不仅在她经脉中奔腾,更是在她的意志催动下,化作熊熊心火,将她识海中那些嘲笑她、否定她的幻象、声音,当作燃料般猛烈燃烧!
“我不是天才又如何?我有我的路!”
“记名弟子又如何?师尊肯教我,苏师姐肯认我,这就是我的机缘!”
“资质平平?那我就用十倍、百倍的努力去拼!用这满腔的不服输的火,烧出一条属于我李萱的道!”
她在心中呐喊,每一个字都伴随着心火的升腾。那原本因为自卑而产生的焦虑、恐惧,在心火的灼烧下,竟然开始转化!转化成了一股更加精纯、更加炽热的动力——不屈的斗志和坚定的信念!
幻象在心火的燃烧下扭曲、破碎,再也无法凝聚。而李萱的神魂,虽然传来阵阵剧痛,却在这极致痛苦的淬炼下,仿佛褪去了一层沉重的枷锁,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和通透。她感觉到,自己对于《炎阳真解》的理解,似乎突破了一层无形的屏障,那火焰不再仅仅是狂暴的力量,更带有了某种“精神”的属性,与她自身的意志更加紧密地结合在一起。
当她猛地睁开双眼时,眸中仿佛有两簇真实的火焰在跳动,明亮、坚定,再无半分迟疑与怯懦。周围的镜面迷宫依旧,但那些试图影响她的迷惑光线,在靠近她周身尺许范围时,便被一股无形的灼热气息扭曲、驱散。她的道心,在这场堪称“涅盘”的淬炼后,完成了一次质的飞跃。自卑的瑕疵被烧毁,取而代之的是一颗充满自信、勇往直前的“火种”之心。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三位心境经历了一场洗礼的女子,都找到了通往出口的正确路径。
苏晚晴是以心为剑,斩破虚妄,一步踏出,镜面自动分开一条笔直通道。
白琉璃是驾驭气运,明辨因果,沿着一条由吉凶交织却最终指向光明的路径,优雅走出。
李萱则是心火熊熊,百邪辟易,凭借着那股一往无前的信念,如同火流星般直接撞破了最后几面试图阻挡的幻镜,冲出了光门。
三人再次出现在别苑中。
这一次,她们的气息与通过第一关时截然不同。苏晚晴更加清冷出尘,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但眼神深处多了一份斩断枷锁后的轻松与坚定。白琉璃气度更加娴雅从容,观气之眸光华内敛,却更显深邃。变化最大的是李萱,她虽然依旧有些疲惫,但眉宇间的怯懦和不安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蓬勃的朝气与自信,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
姬明月看着先后出来的三人,尤其是气质大变的李萱,眼中异彩连连,忍不住鼓掌道:“好!好!千幻镜果然名不虚传!这三个丫头,这一关过后,道心都扎实了不少啊!沈老魔,你这地方,真是个磨砺弟子的好宝贝!”
沈无争的目光缓缓扫过三位徒弟,最终落在李萱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他微微颔首,难得地给出了明确的评价:“不错。道心之砺,胜过十年苦修。稍作休整,最后一关,‘五行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