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肖令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进村便看了一场热闹,见一群人围得水泄不通,都盯着人群中间看得入神,他便牵着马悄悄的靠近了查看情况,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好巧不巧的看热闹看到了自己头上。
原来被围在中间的不是旁人,正是他日夜惦记的阿奶,而阿奶身边还站着一个人,看上去脏兮兮的没个好模样。
第一眼他只觉得眼熟,忍不住就想起了卧虎寨里遇到的那个哥儿,虽然都脏兮兮的,可到底打扮不一样,所以起初并没敢把两个人往一块想。
对方是谁他也顾不上确认,见他们两个人被一群人围在中间为难,他只想着赶忙过去护着阿奶。
那刘婆子婆媳俩嗓门一个比一个高,后面说的大半他也听了个大概。
呵!这就是认定他已经死在外边,故意欺负他阿奶呢!
而他阿奶只不过是想带身旁的哥儿回家,就遭到这些人的围追堵截,各种为难。
再瞧刘婆子婆媳俩那上蹿下跳的跋扈劲儿,就知道她们这几年就没少欺负阿奶,岂有此理。
他正要扒开人群过去,突然就听到那个哥儿开口说话了,这一张嘴可就是十分熟悉的声音了,卧虎寨那晚那个哥儿几乎放飞自我的叫床声,轰然回响在耳际,烫得他眼皮直跳。
再仔细去看他的眉眼,果然是一双灵动有神的桃花眼,对上了,他终于敢确认此时站在阿奶身边的就是那个他找寻了多日的哥儿。
万万没想到最后竟然在自己老家遇上了。
这叫什么来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吧!
在确定这一点后,他先前的那股愤怒劲就被一阵抑制不住的喜悦代替了,庆幸那小子平安下了山,看到他活着的那一刻,自己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庆幸之后,他忽然想起那个哥儿刚才的话,心里就忍不住的暗喜,他说他叫楚年,年方十七,是阿奶给自己定下的媳妇儿,就等着他归来成亲。
万万没想到,几年未归,一朝归来竟然连媳妇儿都有了,你说惊喜不惊喜。
说来也怪,他从未认真考虑过自己的终身大事,不论遇见什么样的姑娘和哥儿,都从未想着跟他们有什么不一样的牵扯。
哪怕如康玉莹那般耀眼的姑娘,除了让他心烦想躲得远远的,就没有哪个能让他动一丁点心思的。
直到在卧虎寨遇到了那个小脏哥儿,也不知怎么的,他就再也忘不掉那个人了。
可他明明连他的长相都没看清楚,连他姓谁名谁,家住哪里都不曾得知,却开始对他牵肠挂肚般的惦记起来。
一直找寻未果,他就一直觉得失落,打心底不愿接受对方可能已经死在山上这个结果。
若不是回家心切,他或许还要再回卧虎山走上一遭的。
不过眼下来看,那一遭可以免了,而他回来的也很及时。
看吧!那个曾被他扛着回去洞房的哥儿,兜兜转转的竟成了他的小夫郎,就等着他回来成亲洞房了。
这该是什么神奇的缘分。
当然了,换做旁人自称是他的夫郎,他必定认为不妥,就算是阿奶主张的,也不见得会有多么情愿。
但若是这个哥儿,似乎就没什么不可以的了,他仿佛忽然间就开了窍,这媳妇儿他不仅不会嫌弃,而且还要好好的娶进家门。
所以,他才会在刘婆子笃定自己会嫌弃他时,毫不犹豫的否定了她的说法。
他喜欢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嫌弃。
再说了,他从不认为自己的阿奶是什么灭门的克星,沙场浴血归来,他手染鲜血无数,才是真正的一身煞气,又何惧之有。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再去打量对方,见他浑身上下都是土,像是从地底下扒出来似的狼狈不堪,衣裳也宽大不合身,就那么光着脚依偎在阿奶身边,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当真是没比在卧虎寨里好到哪去。
而他阿奶和黑虎又如此护着对方,一想就知道他也被欺负惨了。
而对方此刻显然也认出了自己,他就那么目瞪口呆的盯着自己,一定没想到他们会在此等情况下再见面吧!
那时的他们,一个土匪,一个人质,再次见面,一个未婚夫君,一个待嫁夫郎,这身份转换得确实让人不敢相信。
不过,让秦肖令庆幸的是,他除了说了点狠话,到底没对他怎样,而且他的土匪身份不实,而对方也亲眼见证了自己的卧底行为,最后还给他指了下山的路,这好人印象总算保住了吧。
见对方还是一副惊愕不已的样子,他不由得垂下眼皮摸了摸鼻头,心道那小模样还怪可爱的呢!
怎么,见他这个未来夫君从天而降,惊喜过头了吧!
思绪万千间,周围的议论声纷纷传来,围观的人很多已经认出了自己,他死在外面的谣言不攻自破。
反正他人已经站在这里了,若是还有人上赶着找死,他不介意找个爱出头的好好教训一下,给这些多年未见的乡亲们打个样子。
想到这里,他的视线不禁投向刚才蹦跶的最欢的刘婆子脸上,当年没分家时,她就仗着太奶奶喜欢,没少欺负他们祖孙俩。
后来分出来单过,就因为挨着她大儿子家,依然没少受她的欺负和算计。
也就是他阿奶好说话,只要无伤大雅,便不会跟她们计较,倒是因此给她们惯出了一身臭毛病。
如今阿奶已经气的动手甩了手杖,可见是已经忍无可忍。
叫他给赶上了,总不能轻易放过她才是。
正暗自决心时,村长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看向他激动的大叫一声:“哎呦!当真是阿令回来了!”
说完,他连忙冲着付婆子报喜道:“老姐姐,是你家阿令,阿令他真的回来了啊!”
秦肖令看向阿奶,再也顾不上别的,撒开手里的缰绳,大踏步的穿过人群,撞开碍事的刘婆子二人,径直来到阿奶面前,噗通跪了下去:“阿奶,我回来了!”
这一声阿奶迟到了四年多,不仅隔了千山万水,也融入了不知多少个生死瞬间。
再次喊出来的这一刻,他这几年的辛苦付出才算有了回应,只要有阿奶在,不管走多远走多久,他始终都会有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