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将蓝皮册子递到萧逐月手中时,公堂内的烛火恰好晃了晃,映得册页上“万蛊门”三个篆字格外刺目。册子封皮是硝制过的兽皮,摸起来粗糙坚硬,扉页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蛊虫粘液味——那是千面老鬼藏在黑风崖山洞石缝里的秘册,里面不仅记着同门的姓名与落脚点,还画着十余种未公开的毒蛊炼制图谱。
“册子里标记的‘万蛊门’分舵,多在西南苗疆与岭南一带。”林墨指尖点在册中一页,“尤其是苗疆的五毒岭分舵,掌舵的‘赤蝎老怪’擅长用‘化骨蛊’,中蛊者三日之内便会骨肉消融,比‘幽蓝蛊’更毒。”
萧逐月指尖划过册中密密麻麻的字迹,眉头越皱越紧:“此事非同小可,得立刻让人快马将册子送往京城,让兵部联合地方官府,一举端了这些分舵,免得再有人像千面老鬼这般为祸百姓。”他转头看向文书,“你亲自去驿站,选三匹最快的千里马,分三路送递,务必确保册子能安全到京。”
文书抱拳领命,捧着册子快步走出公堂。此时衙役来报,刑场那边已执行完斩刑,千面老鬼的首级已悬挂在镇外的城门楼上,示众三日。萧逐月点点头,目光再次落在柳沧澜身上——他仍瘫坐在地上,头抵着青石板,肩膀不住地颤抖。
“柳沧澜,”萧逐月的声音缓和了几分,“你母亲已在衙署后院等候,你随衙役去见她最后一面,半个时辰后,便启程前往流放之地。”
柳沧澜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感激,磕了三个响头:“谢萧大人……谢萧大人……”他被衙役扶起时,脚步仍有些踉跄,却紧紧攥着母亲塞给他的蓝布包,像是攥着最后一丝希望。
公堂内的人渐渐散去,萧逐月和林墨并肩走出镇衙。此时日头已升至半空,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镇东的小贩已开始吆喝着卖新鲜的蔬菜,酒楼里传来阵阵笑声,几个孩童拿着糖人在巷口追逐打闹,还有妇人坐在门口缝补衣裳,偶尔与邻居说几句话,满是烟火气——这是青云镇许久未见的热闹景象。
“这下,青云镇是真的太平了。”林墨笑着说,语气里满是欣慰,“我药庐里新熬了‘清心汤’,能解乏,你跟我去喝一碗吧,这几日你忙着追凶,肯定没好好休息。”
萧逐月笑着应下,两人并肩向药庐走去。街头的风带着淡淡的草药香,吹在脸上格外舒服。路过镇西的武场时,萧逐月停下脚步——曾经被柳沧澜用来教孩童习武的木桩还在,只是落了层薄灰,旁边的石桌上,还放着几个没来得及收拾的木剑。
“可惜了。”萧逐月轻声感叹,“柳沧澜本有一身好武艺,若能走正途,定能成为守护青云镇的好手。”
林墨叹了口气:“人心隔肚皮,谁能想到他会被千面老鬼蒙骗。不过他能知错,也算还有救——西北虽苦,但若能好好改造,或许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两人说着,已到了药庐门口。药庐里飘出浓郁的药香,几个药童正忙着晾晒草药。林墨引着萧逐月走进内堂,倒了一碗温热的汤药递给他:“这‘清心汤’里加了‘清蛊草’和‘安神花’,既能解你体内残留的蛊气,又能帮你安神。”
萧逐月接过汤药,一口饮尽,只觉得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体内的疲惫渐渐消散。他放下瓷碗,目光落在窗外——药庐外的老槐树上,几只麻雀正在枝头跳跃,叽叽喳喳的叫声格外悦耳。
“我本想,等青云镇安定后,便向朝廷请辞,留在这儿陪乡亲们过日子。”萧逐月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怅然,“可现在看来,怕是没机会了。”
林墨愣了愣:“你要走?”
萧逐月点点头,从怀中取出那封兵部急信:“西北边境异动,蛮族频频骚扰村落,朝廷命我即刻前往西北,协助守军抵御蛮族。”
林墨接过信,快速扫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蛮族向来凶悍,此次异动怕是来者不善。你此去,定要多加小心。”
“放心。”萧逐月笑了笑,抬手按在流风剑的剑柄上,“我有流风剑在,还有朝廷的援军,定能守住边境。等边境安定了,我再回来,喝你熬的‘清心汤’。”
林墨点点头,转身从药柜里取出一个布包,递给萧逐月:“这里面是‘金疮药’和‘解蛊丹’,你带着,以防万一。还有这张地图,上面标着西北边境的关隘和水源,或许能帮到你。”
萧逐月接过布包,紧紧攥在手中,心中满是暖意:“多谢林兄。”
两人又聊了许久,直到日头西斜,萧逐月才起身告辞。回到衙署时,李威已将启程的事宜安排妥当——三匹千里马已在衙署外等候,行囊里装着干粮、水囊和御寒的棉衣。
“大人,乡亲们听说您要走,都在衙署外等着,想给您送送行。”李威轻声说。
萧逐月走到衙署门口,只见百姓们捧着自家的特产,站在门口等候——张婆拿着刚烙好的炊饼,王掌柜捧着一匹新染的布,连山神庙的老道长都拿着一叠平安符。看到萧逐月出来,百姓们纷纷走上前,将东西塞进他的行囊里。
“萧大人,您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我们等着您回来,再给我们评理!”
“这炊饼您带着,路上饿了吃!”
萧逐月看着百姓们真诚的脸庞,眼眶有些发热。他深深鞠了一躬:“多谢乡亲们!等边境安定了,我一定回来,继续守护青云镇!”
寒暄过后,萧逐月翻身上马,勒住缰绳,最后看了一眼青云镇——夕阳下的青云镇,青砖黛瓦被染成金色,炊烟袅袅,满是烟火气。他深吸一口气,调转马头,大喝一声:“驾!”
千里马扬起前蹄,向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李威和百姓们站在衙署门口,望着萧逐月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暮色中,久久没有离去。
一路疾驰,萧逐月不敢有丝毫停歇。他知道,西北边境的百姓正等着他,一场硬仗已在前方等候。夜色渐深,他借着月光继续赶路,流风剑在腰间轻轻晃动,像是在与他并肩前行。
行至中途,他路过一座驿站,正要下马歇息,却见驿站外拴着几匹战马,马身上的铠甲还沾着血迹。几个士兵坐在驿站门口,神色慌张地擦拭着兵器。
萧逐月心中一紧,走上前问道:“几位兄弟,可是从西北边境来的?”
其中一个士兵抬起头,见萧逐月身着官袍,腰间佩剑,连忙站起身:“回大人,我们是从雁门关来的——蛮族已攻破了雁门关外的三座村落,杀了不少百姓,我们是来京城求援的!”
萧逐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蛮族有多少人马?雁门关的守军情况如何?”
“蛮族大约有五千人马,个个凶悍无比,还带着攻城的器械。”士兵的声音带着颤抖,“雁门关的守军只有两千,拼死抵抗,可蛮族攻势太猛,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萧逐月不再多问,翻身上马:“我是朝廷派往西北的萧逐月,你们随我一起回雁门关,支援守军!”
士兵们又惊又喜,连忙翻身上马,跟着萧逐月向雁门关疾驰而去。夜色中,马蹄声阵阵,像是在敲响战鼓。萧逐月握着流风剑的剑柄,目光坚定——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险,他都要守住雁门关,守住西北的百姓,守住大胤的疆土。
雁门关外,蛮族的营帐已连成一片,篝火通明,隐约能听到蛮族士兵的嘶吼声。关墙上的守军见远处有马蹄声传来,立刻举起弓箭,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我是萧逐月,朝廷派来支援的!”萧逐月勒住缰绳,高声喊道。
关墙上的守军认出了他的官袍,连忙放下弓箭,打开城门。萧逐月带着士兵们进入关内,只见关墙上的守军个个满身血污,却仍紧握着兵器,目光警惕地盯着关外的蛮族营帐。
雁门关守将赵虎快步走上前,抱拳行礼:“萧大人,您可算来了!再晚一步,雁门关怕是要守不住了!”
萧逐月拍了拍赵虎的肩膀:“赵将军,辛苦你了!现在情况如何?蛮族可有攻城?”
“蛮族今日已攻了三次城,都被我们打退了,可他们人多势众,我们的伤亡也不小。”赵虎叹了口气,“粮草和箭矢也快用完了,若是援军再不到,怕是……”
萧逐月点点头,目光望向关外的蛮族营帐:“你放心,我已让驿站的士兵快马向京城求援,援军很快就到。今夜我们好好休整,明日一早,便与蛮族决一死战!”
赵虎眼中燃起希望,连忙让人给萧逐月安排住处。萧逐月却摇了摇头,走到关墙上,望着关外的夜色。流风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知道,明日的一战,定是一场恶战,但他不会退缩——为了青云镇的百姓,为了西北的百姓,为了大胤的疆土,他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