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守望台的新客与旧影
一、不速之客
守望台的晨光刚漫过新契碑顶,就被一阵急促的铜铃声打断。林砚披衣出门时,正看见雷煞举着惊雷斧,对着个裹着灰袍的人影嚷嚷:“说!你是哪来的?敢闯守望台,活腻了?”
那人影缓缓揭下兜帽,露出张苍白消瘦的脸,眼角有块淡红色的胎记,像片未落的桃花瓣。“在下苏砚,”他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掠过新契碑时,指尖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来找林领。”
青柯正给还魂草浇水,闻言直起身:“找林砚?可有信物?”守界藤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爬,叶片微微绷紧——这苏砚身上有种熟悉的气息,像极了断契渊底残留的蚀魂瘴,却又更淡,更隐蔽。
苏砚从袖中取出块玉佩,玉佩雕成半朵桃花的形状,缺口处泛着暗哑的光。“林领见了这个,自然认得。”
林砚的星纹突然轻轻震颤,那块玉佩……他确实认得。五年前在黑海眼沉船时,他从个溺水的少年身上救起过这块玉佩,只是当时少年气息已绝,他便将玉佩收在了船舱的暗格里。
“进来吧。”林砚接过玉佩,指尖抚过缺口处的刻痕——那是他当年为了辨认尸体,用星纹烙下的细小印记,“雷煞,收斧。”
雷煞悻悻地把斧扛回肩上,却还是瞪了苏砚一眼:“小子,老实点,别耍花样。”
二、桃花玉佩的往事
暖炉边,苏砚捧着青柯递来的热茶,手指却一直捏着杯耳,指节泛白。“林领……还记得五年前黑海眼的那艘‘渡月号’吗?”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低得像在自语,“我是当时船上的账房,也是……那个被你救下的少年的弟弟。”
林砚的星纹泛起微光,那段被刻意尘封的记忆涌了上来——渡月号沉没那天,暴雨如注,他在船舱底层找到那个少年时,对方怀里还紧紧揣着本账本,账本夹层里就夹着这半朵桃花玉佩。“你哥哥叫苏砚秋?”
苏砚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浓重的悲伤覆盖:“是。”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来,里面是另一半桃花玉佩,拼在一起正好是朵完整的桃花,“我哥说,这玉佩是爹娘留下的,两半合起来,能找到他们藏在关外的宝藏。”他顿了顿,从布包里又拿出本泛黄的账本,“这是我哥的账本,他说……上面记着些不该记的东西,让我务必交给林领。”
林砚接过账本,封面已经被水浸得发皱,翻开时纸页簌簌掉落。前面几页是寻常的收支记录,可翻到后半本,字迹突然变得潦草,甚至有几处还沾着暗红色的污渍,像是血。
“我哥死前一直在念叨‘逆契’两个字,”苏砚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说船上有噬契族的人,在偷偷运输被诅咒的契奴,那些人胸口都有倒转的桃花印记。”
青柯正给守界藤浇水,闻言动作一顿:“倒转的桃花印记?和苏砚秋眼角的胎记很像。”
林砚的目光落在账本最后一页——上面画着个简易的地图,标注着“断契渊西谷”,旁边还用红笔写着“月缺之夜,血契现”。他指尖的星纹突然发烫,这地图的轮廓,竟与断契渊底那座崩塌的祭坛有七分相似。
三、西谷的异动
“月缺之夜还有三天。”沧溟对照着水纹镜里的星象,眉头紧锁,“断契渊西谷我们上次没去,据说那里是噬契族最早的巢穴,布满了‘蚀骨阵’,进去的人灵脉都会被慢慢腐蚀。”
雷煞把惊雷斧在地上磕了磕:“管他什么阵,劈开就是!苏小子,你哥的仇,我们帮你报!”
苏砚连忙摆手:“我不是要报仇,只是想完成我哥的遗愿,把账本交出来。林领要是觉得危险,不去也……”
“去。”林砚合上账本,星纹在封面上轻轻一点,账本表面泛起层金光,“既然记着不该记的东西,就得让它见光。”他看向苏砚,“你哥的胎记,是不是天生的?”
苏砚愣了下,摇摇头:“不是,是五岁那年被烫的。我娘说,那天他偷偷拿了灶上的烙铁,想在玉佩上刻自己的名字,结果没拿稳,烫在了眼角。”
林砚的星纹突然亮了起来,与新契碑的光芒遥相呼应。他想起断契渊底那些黑袍人的胸口——倒转的桃花印记,确实像极了被烙铁烫过的疤痕。“你哥……可能不是普通账房。”
四、守界藤的警示
入夜时,青柯突然敲开林砚的房门,守界藤的叶片蔫蔫地垂着,叶尖泛着黑。“它们不舒服。”她把藤蔓递到林砚面前,“刚才苏砚经过花圃时,藤叶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像是在害怕什么。”
林砚指尖的星纹触碰到藤蔓,立刻感受到一股熟悉的阴冷气息——是蚀魂瘴,但比断契渊的更稀薄,却更隐蔽,像是……被什么东西中和过。“苏砚住在哪间房?”
“西厢房,挨着雷煞。”青柯跟着林砚往厢房走,守界藤的叶片抖得更厉害了,“你怀疑他有问题?”
还没走到西厢房,就听见雷煞的怒吼:“你小子半夜鬼鬼祟祟摸我斧头干什么?!”
林砚推门进去时,正看见苏砚被雷煞按在地上,手里还攥着块暗紫色的晶体,晶体上沾着雷煞斧柄上的碎屑。“这是什么?”林砚的星纹抵住苏砚的后颈,那股阴冷气息瞬间浓郁起来。
苏砚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雷煞一把抢过晶体,凑到灯前看了看:“这不是噬契族的‘蚀契晶’吗?能腐蚀兵器上的灵纹!”
林砚的星纹突然刺入苏砚后颈的皮肤,对方痛得闷哼一声,眼角的胎记竟泛起红光,与晶体上的纹路如出一辙。“说,你到底是谁。”林砚的声音冷得像冰,“苏砚秋的弟弟,不会用蚀契晶。”
五、倒转的桃花
苏砚的胎记越来越红,整个人开始抽搐,皮肤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我……我确实是苏砚秋的弟弟。”他的声音变得嘶哑,带着种不属于他的阴冷,“但我哥……早就被噬契族同化了,他让我来,是想让你带他去西谷,激活血契阵。”
青柯的守界藤突然疯长,将苏砚缠成个绿色的茧:“你哥还活着?”
“活着,”苏砚的嘴角勾起诡异的笑,胎记彻底变成倒转的桃花形状,“他现在是噬契族的‘桃花使’,就等你带着账本去西谷呢。账本上的地图,是血契阵的钥匙。”
林砚捏碎了苏砚手里的蚀契晶,星纹顺着藤蔓注入茧中,将那股阴冷气息一点点逼出来:“他为什么自己不来?”
“因为他怕你。”苏砚的声音忽高忽低,“五年前你在沉船里没杀他,却用星纹废了他的契力,他恨你入骨,又怕你的星纹……”
话没说完,苏砚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口黑血,倒转的桃花胎记渐渐褪去血色。“对不起……”他虚弱地看着林砚,“我被他用我爹娘的性命威胁……账本后面,我哥画了破阵的法子,在夹层里……”
守界藤的叶片慢慢舒展,叶尖的黑色褪去不少。青柯叹了口气:“他说的是实话。”
林砚解开藤蔓,将苏砚扶到床上:“西谷,我们还是要去。”他看向雷煞和闻声赶来的沧溟,“不过不是去激活阵,是去拆了它。”
窗外,新契碑的光芒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半朵桃花玉佩上,玉佩的缺口处,林砚当年烙下的印记正与碑上的万族契纹路产生共鸣,发出细碎的金光。
“苏砚秋想要钥匙,”林砚拿起那本账本,指尖在夹层处一挑,抽出张薄薄的羊皮纸,“我们就给他一把‘会反噬的钥匙’。”
羊皮纸上,苏砚秋用红笔写着一行小字:“蚀契晶遇还魂草露即化,血契阵惧万族星纹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