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忧心忡忡:“话虽如此,但千年习俗,岂是一纸禁令所能轻易改变?何况还要查验学堂女童,这……这男女有别,让先生查验女童足部,是否不妥?”
“有何不妥?”开明乡绅正色道,“查验是为防微杜渐,救女子于痛苦之中。难道要为了虚礼,继续让无数女童受那缠足之痛?
夏王连剖腹取子这等有伤风化之事都能为了救命而推行,查验足部以禁陋习,有何不可?”
也有人更关注弃婴禁令:“遗弃女婴者斩,还牵连子孙科举……这刑罚是否过重?有些人家实在是养不活……”
“糊涂!”另一位一直沉默的中年士人拍案道,“正是因为以往处罚太轻,乃至弃婴之风屡禁不止!女婴何辜?既然生下,便是责任!
大王说了,无力抚养可求助官府,为何非要选择遗弃这等绝情绝义之举?此令一下,不知能挽救多少无辜性命!我辈读书人,当明事理,支持此令才是正理!”
提到读书人,众人顿时想起了昨日的林文博。
一人低声道:“昨日林县丞……哦不,林文博之事,诸位都听说了吧?顷刻之间,官职剥夺,子孙绝了仕途……
夏王言出法随,雷霆手段啊,我看,这新政令,绝非儿戏,还是顺势而为方为上策。”
这番议论,道出了许多士绅复杂的心态,有顽固反对的,有谨慎支持的,但更多的,是在林文博例子的震慑下,选择了沉默或被迫接受。
街巷阡陌,百姓闲聊之处:
“听说了吗?大王下令了,以后不准丢娃儿了!丢娃儿要杀头哩!”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对路边歇脚的农人说道。
“真哩?这可太好了!”农人一拍大腿,“俺们村头前年就有个扔女娃的,造孽啊!这下看谁还敢!儿子闺女都是心头肉,哪能说扔就扔!”
旁边一个洗衣归来的妇人插嘴:“就是!生闺女咋了?闺女是爹娘的小棉袄!俺家丫头可能干了!大王这令下得好!看那些黑了心肝的还敢不敢!”
另一个话题更是引起了妇人们的共鸣:“还有呢!大王说不准再给女娃裹脚了!谁裹就打爹娘的板子!”
“阿弥陀佛!菩萨显灵啊!”一个老嬷嬷激动得直念佛,“俺这双小脚,受了一辈子罪!走路都走不稳当!可不能再让娃儿受这罪了!”
年轻些的小媳妇们也纷纷议论:“早就该这样了!裹脚疼死人!以后咱闺女能跑能跳,多好!”
“学堂里先生还要查呢!看谁家爹娘不听话!”
“查得好!就得这么治他们!”
对于拐卖人口杀无赦,百姓更是拍手称快:“那些人贩子就该千刀万剐!大王英明!”
总体而言,与士绅阶层的复杂反应相比,普通百姓对新政令的接受度要高得多。
这些政策直接关系到他们的切身利益和生活伦理,尤其是保护女婴和禁止缠足,得到了底层民众,特别是妇女们的衷心拥护。
林文博事件更像一个警示,让那些心里或许有不同想法的人,也不敢公开反对。
朝会颁布的新政令激起的涟漪尚未平息,另一则更为离奇的消息,在听风司有意识的推动下,以更快的速度向大夏控制区之外的周边省份扩散开去——成都府中心医院成功施行剖腹取子手术,母子平安!
这消息对于湖广、云贵等地尚未接触大夏新式医道的人们而言,其震撼程度远超那些政令。
茶余饭后,市井街巷,医馆药铺,无不以此为谈资。
湖广某地,一家颇有名气的医馆内,几位老医师正在品茗交谈。
“听说了吗?四川那边,成都府,搞出个什么剖腹产子!把难产妇人的肚子划开,取出娃娃,再缝上,人居然活了!”一位瘦高医师放下茶盏,满脸不可思议。
“荒谬!简直荒谬!”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立刻驳斥,他是馆里最资深的老先生,“活人剖腹,岂有不死之理?此乃华佗遗术,早已失传,且史载亦多凶险。
定是以讹传讹,或是那夏王张行为收拢人心,故意制造的谣言!”
旁边一位相对年轻些的郎中却若有所思:“陈老,话不能说得太满,听闻这夏王颇有些神异之处,其麾下医官所用器械、药物皆有独到之处。
或许……真有几分可能?若此术为真,于天下妇人,实乃莫大福音啊!”
“福音?怕是催命符吧!”陈老先生连连摇头,“妇人胞宫,乃气血汇聚之地,轻易动刀,大伤元气,即便一时不死,日后也必缠绵病榻,如何能活?
再者,男女大防何在?岂容众多男子围观妇人躯体?伤风败俗,有违圣人之教!”
年轻郎中争辩道:“性命攸关之时,岂能拘泥于虚礼?若真能救得性命,便是大善!
至于术后调养,既然他们敢做,想必已有应对之法,我倒希望此事为真,他日若有机会,定要去这中心医院亲眼见识一番。”
另一人道:“听说他们还有什么消毒、麻醉之说,用的刀钳也非寻常之物,若真如此,或许我辈医道,真要变天了。”
馆内其他学徒和病人也听得入神,议论纷纷,有觉得是天方夜谭的,有将信将疑的,也有心生向往的。这消息如同一颗种子,悄然埋在了许多医者的心中。
云贵交界处的一个小镇集市上,几个走南闯北的商贩也在闲聊。
“嘿,哥几个,成都府出了件奇事!有个妇人生不出娃,医院的医官直接把肚子剖开,把娃拿出来了!大人娃儿都没事!”一个刚从四川过来的货郎唾沫横飞地讲述。
“吹牛吧你!肚子划开还能活?你当是杀猪呢?”旁边一个马帮汉子一脸不信。
“千真万确!”货郎急道,“现在成都府都传遍了!说是夏王亲自坐镇指挥的!那医院叫中心医院,还有人民医院,专给老百姓看病,厉害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