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口时确觉猛烈,但回味起来,醇厚浓香,竟叫人欲罢不能。”
他又端起那冰镇酸梅汤喝了一大口,酸甜冰爽瞬间中和了口中的麻辣,滋味妙不可言,“这麻辣烫配这酸梅汤,果然是绝配!只是这酸梅汤,似乎比在下以往喝过的更为甘醇解渴?”
秦良玉笑道:“这也是大王改过的方子,加了山楂、陈皮一同熬煮,又以冰糖调味,自然比寻常做法更胜一筹。”
众人一边享用着这新奇美味,一边闲话家常,此时,周围夜市越发喧闹,各种小吃摊贩都已支应起来。
张卿儿看到不远处一个炒粉摊支了起来,便问道:“秦婆婆,爹,舅父,可要再来份炒粉?”
张父笑道:“来一份吧,这香味勾人。”
张舅父也点头:“我也来一份。”
秦良玉道:“我年纪大了,胃口不比你们年轻人,与卿儿分食一碗便好。”
张卿儿点头,又看向曹变蛟:“曹公子呢?”
曹变蛟见张行父舅都要了,便也从善如流:“那在下也来一份,有劳姑娘。”
张卿儿便对身旁的侍女吩咐了一句,侍女领命向那炒粉摊走去。
夜色渐深,成都街头的烟火气却愈发热烈,就在曹变蛟沉浸在这前所未见的融洽氛围中时,夏王府的侧门再次打开,一名身着轻甲、腰佩军刀的军官大步走来,手中捧着一个陶制酒坛。
军官行至近前,先向秦良玉、张父等人恭敬行礼,随后对张卿儿道:“小姐,大王命我将此酒送来。
大王说,此酒已窖藏有些时日,今日正是开坛共饮之时,请诸位尽兴。”接着又补充道,“稍后给大王送宵夜的事,交由末将便可,小姐不必再费心。”
张卿儿点头应下,接过酒坛,揭开泥封,一股醇厚的酒香顿时弥漫开来。
她笑着为在座众人分斟,连曹变蛟也得了一碗。
酒液呈琥珀色,入口绵柔,后味甘冽,确是佳酿。
就在这时,仿佛约好了一般,夏王府周边那些原本安静的官邸府门也陆续打开,走出一位位身着常服、神态轻松的官员。
他们似乎对此地夜市颇为熟悉,三三两两谈笑着走向各个小吃摊档。
秦良玉见状不由笑道:“看来今晚成都府衙各部的官老爷们,都被这香味勾出来了。”
张卿儿则吩咐侍女将带来的冰镇酸梅汤分送给其他刚到的官员桌位。曹变蛟这才恍然,为何先前她们要端出那么多酸梅汤,原来早有预料。
更让他吃惊的是,那些走来的官员中,竟有不少人主动到秦良玉和张父这桌来打招呼行礼。
通过他们的交谈和称呼,曹变蛟惊愕地得知,那位气质沉稳、面容清癯的中年人,竟是大夏的四川巡抚李茂才!
而另一位目光锐利、身形干练的老者,则是吏部尚书陆梦龙!此外,一众四川核心官员竟几乎都在此地!
秦良玉不由感慨:“今夜这些小摊前,可是聚集了半个大夏的栋梁之臣啊。”
陆梦龙闻言,爽朗一笑:“老夫人说笑了,除了大王召开岁末大议,怕是也只有这成都夜市的美酒佳肴,能有如此魔力,让我等暂且放下公务,偷得浮生半日闲了。”众人闻言,皆是大笑。
曹变蛟看着眼前这一幕:位高权重的封疆大吏、部堂高官,与退隐的老将、王亲国戚,甚至他这等敌国将领,同坐于市井街边,围着沸腾的火锅,吃着廉价的炒粉,谈笑风生,毫无隔阂。
这在他所熟悉的大明官场,是绝对无法想象的尊卑有序、等级森严。
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和巨大的冲击,再次震撼着他的内心。
在这片喧嚣而温暖的夜色中,曹变蛟默默品尝着美食美酒,心中百感交集。
第二日清晨,客栈内。
家丁一边收拾行装,一边忍不住低声问曹变蛟:“将军,我们……这就回去了?关于夏军虚实、火器配置、兵力多寡等要紧消息,尚未打探分明啊……”
曹变蛟站在窗边,望着窗外已然开始忙碌起来的成都街市,沉默片刻,缓缓摇头:“不必再探了。”
“为何?”
“这一路行来,所见所闻,还不够吗?”曹变蛟转过身,目光深沉,“从汉中到成都,百姓安居乐业,仓廪充实,市井繁荣,夜不闭户,官民同心……
这难道不是最可怕的力量吗?大夏已赢在民心,而非仅仅赢在火器犀利。至于那些具体的军机要密……”
他苦笑一下,“若非对方有意透露,岂是你我这般走马观花所能窥探的?再留无益,今日便返回凤县。”
家丁似懂非懂,但见主意志已决,便不再多言,加快手上动作。
一月二十三日,潼川州,刘府。
举人刘文裕这两日总觉得心神不宁,他的次女刘妍前几日已从成都返回家中,选妃之事无果而终,女儿虽有些失落,但家中倒也恢复了往日平静。
可不知为何,他心底总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这日早上巳时初(约9点),他正在正堂用茶,门房忽然急匆匆来报:“老爷,门外有官媒蒋婆婆求见,说是……有要事与老爷相商。”
“官媒?”刘文裕放下茶盏,眉头微蹙,“她可说了所为何事?是为谁家说媒?”
他心中疑惑,长女早已出嫁,幼子尚在启蒙,唯有次女刘妍待字闺中,可自己也并未委托官媒为其相看人家啊。
门房答道:“蒋婆婆只说天大的喜事临门,定要面见老爷您详谈,哦,对了,她不是一个人来的,潼川州的王知州王大人也一同来了,轿子就停在外头!”
“王知州也来了?”刘文裕吃了一惊,连忙起身整理衣冠,这位王知州平日里与他这大明致仕举人并无深交,今日竟与官媒同来,所为何事?
他不敢怠慢,快步迎至府门,果然见本州王知州正笑吟吟地站在门外,身旁站着穿戴一新的官媒蒋婆婆,身后还跟着几名捧着礼盒的州衙差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