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谢景哲的侧脸染上一层暖金色。
光线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上停留，却始终照不进那双深潭般幽暗的眼眸。
办公室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柳昊然盯着好友微微起伏的胸膛，军装下的身躯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他从未见过谢景哲如此失态——那个在战场上冷静自若的男人，此刻却因为一句玩笑话慌了手脚。
“你……要去吗？”谢景哲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磨过喉咙。
柳昊然这才回过神，挠了挠头，“啊？我肯定要去的，就是假不好请。”他转身凑近两步，眯起眼睛打量着好友，“怎么，你也想去？”
谢景哲的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去？以什么身份？柳家的世交？还是那个在她最狼狈时相遇的陌生人？
“我，我去了有什么用？”他像是在问柳昊然，又像是在问自己。
“喂，你不对劲啊。”柳昊然歪着头，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从刚才开始就怪怪的。该不会……”他忽然瞪大眼睛，“你对我妹妹……”
“没有的事。”谢景哲打断得又快又急，转身去拿茶杯的手却晃了一下。温热的茶水泼湿了军装袖口，深色的水渍在布料上缓缓晕开。
办公室里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柳昊然盯着那片水渍，原本玩笑的心态忽然变得认真起来。“谢景哲，”他轻轻笑了，“你完了。”
谢景哲沉默地抽出手帕擦拭手腕。是啊，他完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那个穿着粉紫色裙子的女孩，见到满身狼狈的他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尖叫逃跑。
刚开始明显感觉到她的窘迫，毕竟全程观看了人家小姑娘的……，那个啥。
这可不能怪他的，那个时候的自己他想不注意都难，不是吗？
明明自己也很窘迫，却还要强装镇定地上前询问，甚至还会讲条件，动作也是生疏的很。
记忆中的那个午后格外清晰。
明明对他这身伤痕累累的身材有些觊觎，却还要装出一副正经模样。
临走时不要报酬，一遍还应付同伴的催促，气鼓鼓的样子，还凶巴巴地警告他不许说见过面，离他们的驻地远些。
当时他感觉这个女孩很有意思，还有些可爱。
“你不会真想去吧？”柳昊然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谢景哲这才发现自己嘴角竟带着笑意，连忙收敛神色，将茶杯重重放回桌上。
窗外操场上，年轻的士兵们在夕阳下训练，汗水在余晖中闪烁。
想去吗？答案再明确不过。他想去见那个大胆又可爱的小女孩，想再看看她的模样，或许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吧。
“是那小屁孩吗？”他轻声问。
“啊？”这跨度有点大，柳昊然还真有点接不住，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他这兄弟说的是谁，“是，是的吧。”
“去吧。”谢景哲望着天边渐沉的落日，轻声道。去见见她，也好让自己死心。
柳昊然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就算他再迟钝，也看出好友对妹妹的不同寻常。
只是他想不明白，明明只见了几面，怎么就让这个冷面军官如此失态？更何况，妹妹早已有了青梅竹马的玩伴。
“我的假，你批了，你要去的话，我一起去买票？”柳昊然试探的出声。
“嗯。”
“行。”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办公室里的光线渐渐暗淡。
谢景哲站在窗前，军装笔挺的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孤独。桌下的手悄然握紧，指节泛白。
柳昊然陪着谢景哲站了好一会儿，感情这种东西他是不懂的，见他没有再出声，识趣的出了办公室。
他没办法安慰他，一边是自己的妹妹，一边是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兄弟。
柳昊然刚走出办公室，谢景哲便转身，拿起桌上的军帽戴上。
他看着窗外操场上的士兵，心中有了决定。他要去，哪怕只是远远看她一眼。
谢景哲速度很快的请好了假，柳昊然的车票也很快定下来。
……
回到订婚宴上
包厢里人声鼎沸，六张圆桌坐得满满当当。吴父吴母领着两家长辈上楼时，原本就不大的空间更显拥挤。
孩子们在桌椅间追逐打闹，大人们互相寒暄，空气中弥漫着茶香和喜庆的气氛。
主桌上铺着大红桌布，吴羽凡和柳寒玉并肩坐在正中。
男孩穿着同女孩同颜色的衬衣，两人靠的很近，说着悄悄话。
同桌是双方最重要的长辈：吴父吴母，吴家舅舅、媒人、柳老爷子、婶婶张香莲、柳铭凯，柳昊然。
当然柳昊然还没到，所以现在是空着的。
这是跟柳老爷子说过的，柳寒玉吴羽凡他们都是清楚的。
说是大概十二点到，现在已经十一点四十多了，估计也快了。
柳寒玉的手指在桌下无意识地绞着裙摆。这是她第一次见吴家这么多亲戚——从前因为年纪小，又在上学，从未去过吴家。
这次的订婚确实仓促，连柳家本族的亲戚接到消息时都吃了一惊。
老爷子过世的时候，吴父吴母的作为，他们都看在眼里。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门亲事就成了必然。
包厢角落，几个柳家的远房族亲正在低声交谈，“男方是不是太着急了些，老爷子才走不久！”
“谁说不是呢！不过那个几十年不回家的柳二叔，为了这段姻缘，是特意回来的，还是……”
“你可闭嘴吧，人家是什么家庭，会看上那点子东西。”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那人明明白白的看着另一人，“收了你的小心思吧。”
“……”
另一人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就在这时，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他到了嘴边的话也只能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随着门的开启，服务员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这人便是柳昊然，只见他风尘仆仆，显然是刚刚赶到这里。他的目光迅速在包厢内的人群中扫视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主桌那个空着的座位上。
“哥，这里！”柳铭凯见状，连忙站起身来，朝着柳昊然挥手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