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天刚亮，那晨光还没散干净呢，葬兵岭上那油灯还亮着。
阿火直挺挺地跪在坟前头，手里那战旗烫得手心直冒汗，就跟有千军万马在自个儿血脉里撒欢儿跑似的。
他脑袋一低，瞅着自个儿那糙了吧唧的大手，手指头节贼拉粗，全是老茧，跟那些埋这儿的无名老兄弟一个德行。
风呼啦啦地刮过那些破石头，把他那破了吧唧的衣角吹得直扑棱，可咋吹也吹不走心里头那老沉老沉的憋屈劲儿。
“俺压根儿就不是啥旗主！”阿火嘟嘟囔囔的，声儿轻得跟蚊子叫似的，可听着倒像跟那三百座坟包起的誓，“俺就一接防的主儿。”
这话刚落音儿，就瞅见老远一股子烟尘嗷嗷地卷过来，把早上那死静死静的雾气给搅和得稀碎。
就瞧一队军方的装甲车，吭哧吭哧地压过那碎石头坡道，履带嘎吱嘎吱地碾着昨儿夜里头剩的霜碴子，那动静，老闷老沉，还一下一下有节奏。
头里那指挥车上，冷铁裹着件玄钢大氅，跟个黑铁塔似的，肩膀上那肩章让刚露头的太阳一照，贼拉瘆人。
这冷铁站车顶上，举着面乌漆嘛黑的令旗——啥战意统御令，上头那符文跟活了似的直转悠，瞅着能把天地间那股子灵乎劲儿给镇住。
“打今儿起，所有觉醒的都给老子登个记！”冷铁扯着嗓子一嚎，跟拿大锤子哐哐砸似的，声儿都能把山旮旯给震碎了，“敢不老实的，当叛国办！兵神这道儿，容不得那帮野路子瞎嚯嚯！”
山风跟疯了似的，把他衣裳角刮得噼里啪啦响，可再咋响，也盖不过葬兵岭上这死巴登的安静。
阿火慢腾腾地站起身，裤腿上那土稀里哗啦直往下掉。
他拿眼死盯着那队全副武装的玩意儿，瞅着那帮攥紧枪、眼神跟冰碴子似的兵崽子，眼皮都不带动一下，眼神里没一点儿怕的，就跟瞅着一帮可怜虫，老淡定了。 “嘿，你们到底想收的是那股子打仗的狠劲儿，还是咱老百姓的心呐？”他扯着嗓子问。
压根儿没人搭理他。
冷铁撇嘴一乐，那笑老阴损了：“哟呵，死脑筋！给我清剿喽！”
命令一撂下，当兵的抄着家伙就往上扑。
这帮人动作贼齐整，一看就是练过的，直奔战歌祠那帮人去了——就那些举着油灯、捧着黄纸的老娘们儿、小娃娃。
红姑一马当先站头里，身后百来口子没一个往后缩的。
有的手里就一锄头，有的还抱着孩子呢，可个个儿都把腰板儿挺得倍儿直。
“哟呵，你们说咱是祸根？”红姑嗤笑一声，声儿不大，可字字跟钉子似的，“那我倒要问问，妖兽撞城墙那会儿，是谁拿命往上顶？补给站没电的时候，是谁敲钟报信儿？三年前冷不丁来场大寒潮，又是谁大半夜的送药上哨塔？不就是咱这些不起眼的小老百姓嘛！哪儿轮得到你们成天坐大殿里装大个儿的官儿啊！”
她话还没唠完，就觉着地面“哐哐”直颤悠。
三短一长。
那动静跟心跳似的，从地底下“咕噜咕噜”往外冒，顺着山根儿可劲儿传，震得地皮都哆嗦。
眨眼间，那帮当兵的手心儿“刺啦”一下就烧得慌——肚子里那股子憋了老久的打仗的火儿，压根儿管不住，“嗡嗡”直响，浑身的筋脉跟开锅似的，血都快蹿出来了。
有那扛不住的“哎哟”一声，单腿儿就跪下了；有的枪都拿不住，手指头跟筛糠似的；整一帮子当兵的，让这摸不着的邪乎劲儿给治得，“噗通”一下全半跪地上了！
冷铁扯着脖子嗷嗷喊：“压下去！快用镇魔符！”
跟着来的画符的赶紧掏那特制的符纸，可那符纸还没点着呢，“哗啦”一下自己碎成渣，跟灰似的飘没影了。 “嘛呢！绝不可能！”冷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股子动静……压根儿就不是灵力，也不是啥战技……我滴个乖乖，这难不成是……军令？”
红姑脑袋一扬，直勾勾地瞅着天，眼里的泪花直打转儿：“听见没？大地都替咱应令咧。”
正这当口儿，山道老深那儿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脚步声，还夹着人嗷嗷叫唤。
刀七正猫在新立的那块没名儿的碑跟前儿，手里那刻刀死劲儿往石缝里扎，一笔一划地刻“阵亡者赵二狗”。
冷不丁儿就觉着胸口跟让啥玩意儿给生生撕开了似的，疼得他一哆嗦。
他“嗷”一嗓子，猛一抬头，就瞅见俩军方“清剿队”的，架着一半大小子。那娃也就十四五岁，手心儿那战纹都还没长瓷实呢，手腕子上就让一颗黑不溜秋的符钉给穿了个透，血顺着手指头肚儿滴答滴答地掉石阶上。
“爷爷们儿，行行好……别拔那旗……俺还想接着守……”半大小子扯着嗓子嚎。
刀七瞅见这场面，眼珠子都红得跟血葫芦似的。
他早先当过战意猎人，靠逮觉醒者换军功，那手上的血都没地儿洗去。
可就那夜，他在葬兵岭听见换防的信儿，还听见三百死鬼扯着嗓子吹军号，打那儿起，他一咬牙把刀扔了，死乞白赖地要给人守墓。
可这会儿倒好，这帮孙子又跑来抢下一个“岗”上的魂儿？
“都给老子住手！”刀七扯着破锣嗓子一吼，跟个鬼影子似的“嗖”一下就扑过去了。
手里匕首“唰”地一横，白光一闪，那符钉“啪”就断球了。
清剿队那队长张嘴就骂：“你个吃里扒外的玩意儿，也配在这儿瞎咧咧守护？！”
刀七反手就是一刀，“呲溜”一下就把那队长脖子给抹了，血溅得石壁上全是。
他麻溜儿抱起晕过去的半大小子，一步一吭哧地奔葬兵岭那头儿走去。 嘿，每一脚踩下去，脚下那石头“哐哐哐——哐”，跟归营那号子似的，一下子把这睡大觉的山河都给叫醒咯。
这档口儿，阿火还杵岭顶上呢。
他觉着手里那战旗跳得越来越带劲，可不单单是烫得慌，跟有啥玩意儿拽他、招呼他似的——瞅着好像有啥在那儿眼巴巴等他呢。
阿火慢慢儿抬起脑瓜儿一瞧。
就瞅见那晨雾稀稀拉拉散了，朝阳可劲儿往山脊上照。
再一瞅那最高的断崖上头，一面破了吧唧的战旗悄无声儿地悬当空，旗面就那么轻轻晃悠，屁动静没有，可把整个葬兵岭的气场都给镇住喽。
那可不就是林澈的魂旗嘛。
这旗也不动弹，也不吱声儿，跟俩眼珠子似的，搁上头瞅着这人世间呢。
阿火抻着脖儿瞅那悬断崖上破了吧唧的战旗，风呼呼刮过旗角，啥声儿都没整出来。
可他手心儿那战旗跟疯了似的直哆嗦，瞅着就跟血脉连着的那头儿可算醒过来了。
阿火嗓子眼儿都紧巴得不行，胸口跟压了老多石头似的，可肚子里头又腾起一股子热乎劲儿，“嗖”一下直往嗓子眼儿蹿。
“你是搁这儿等……我呐？”阿火小声儿嘟囔，那声儿差点让山风给卷没影了。
他自个儿都闹不明白咋就冒出这话了，就那眨眼的工夫，打灵魂里头那封老长时间的旮旯“哐当”一下开了——他猛不丁就想起那雨老大的夜，三百座坟前头头一炷油灯亮起来那架势；想起红姑头一回教他唱战歌，那动静儿糙是糙，可老带劲儿了；还想起刀七跪那没名儿碑跟前儿，拿匕首刻最后一个名儿，手指头抖得跟筛糠似的。
这哪是啥命令呐，这是一辈传一辈的玩意儿！ 嘿！他猛不丁就反应过来咋回事儿了。
阿火“呼”地深吸了一大口气，慢腾腾可又老庄重地抬起右手，“唰”一下举到眉梢跟前儿——那叫一个倍儿标准的军礼！
就这会儿，林澈那魂旗“哐当”一下猛抖了一哆嗦！
瞅见没，那旗面上“刺啦”一下就散出一圈没声儿的波纹，跟水起涟漪似的“刷”地就往虚空里蹿，一丁点儿灵力动静儿都没带，可愣是“噗”一下穿透了天地法则那道老严实的屏障。
这玩意儿，既不是要揍人，也不是显摆威风，倒像是给人喊醒的——就跟那睡了百八十年的号角，头一遭儿“呜儿”地响了一嗓子。
眨眼间，全国老鼻子地界儿里，好些人心里“咯噔”一下，跟被啥给戳了似的。
铁铃老爷子杵着拐棍儿，在村口那老槐树底下戳着，俩眼珠子本来都糊巴得不行，这阵儿“唰”地就泛泪花子了。
他慢悠悠抬起那干巴瘦的手，敬了个礼，虽说歪歪扭扭的，可那叫一个诚心：“人在！”
王胖子正搁厨房咔咔切菜呢，“当啷”一声，菜刀直接掉地下了。
他傻了吧唧瞅着自个儿手心儿冒出来的那淡金溜儿的纹路，这玩意儿打三年前从葬兵岭回来就悄么声儿长出来了。
他“啪”一下抹了把脸，猫了好些年的腰“嗖”地一下挺直溜儿，冲厨房窗户外面“啪”地一站：“人在！”
北境那哨塔上，老狼妖“嗷”一嗓子，“哐”地把头盔给扒拉下来，银灰的长头发“哗”一下散下来，嗓子眼儿里“咕噜”一声，跟闷雷似的：“人在！”
但凡有觉醒者扎堆儿的地儿，手心儿上那战纹“蹭蹭”直往上冒，“嗖”一下变虚了吧唧的战旗影子，悬当空里头，风一吹“哗啦哗啦”直响，跟大点名似的，隔着老远都能觉着那阵仗！
冷铁正坐指挥车上呢，“哎哟”一下差点摔一狗吃屎，身上那铠甲“噼里啪啦”跟放鞭炮似的，一道一道符文禁制“哐哐”直碎！ 嘿！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咯，瞅着自个儿举老高的那“战意统御令”旗杆，“咔咔”地跟要碎成渣似的，末了“唰”一下，全成黑渣渣飘没影啦。
“啥玩意儿？这不扯犊子嘛……这可是军部特批的镇压令啊，咋能这样……”他扯着嗓子嗷嗷叫唤，冷不丁“噗通”一下，叫一股没影儿的劲儿给掀翻在地。
这下他可算整明白了——合着这压根儿就不是啥人下的军令，那分明是老鼻子人拿自个儿血肉堆起来的那股子信念，跟决了堤的洪水似的！
人家守的啥玩意儿？啥权力啊，那是咱脚下这地儿，是咱自个儿家！是那些压根儿没人记着，可打不溜儿站那儿站岗的魂儿！
天擦黑儿，军部那帮大领导麻溜儿开紧急会。
冷铁脸跟那老茄子似的，铁青铁青，杵投影跟前儿，扯着那破锣嗓子，恶狠狠道：“必须把那战歌祠给我拆咯！把那啥精神纽带给我砍断！要不，往后军令还咋唬人！”
他这话还没落地呢，就瞅窗外“嗖”一下，影影绰绰几道光闪过去。
就瞧一破破烂烂军旗影子，跟鬼似的“嗖”一下划过天，打哪儿过，哪儿那大楼灯“啪”一下全灭。
那应急系统压根儿没动静，电子屏全跟瞎了似的黑咕隆咚，就档案屋里头隐隐约约“噼里啪啦”直响。
这帮人撒丫子就冲进去瞧，好家伙，就瞅那些“战意统御令”的纸文书，没火自个儿烧起来咧。
那火苗子红不溜秋带点儿暗，边儿上还跟画了军旗似的，烧得那叫一个慢，可一点儿不含糊，指定给你烧个精光。
灰“扑棱”一下落地，嘿，自个儿排得溜儿齐，整出八个大字：
**令出如山，非你所执**
冷铁“扑通”一下瘫椅子上，脑瓜门子汗跟下雨似的。
他直勾勾瞅窗外那黑不隆冬的天，嘟嘟囔囔道：“闹了半天……人家认的不是啥命令……认的是守咱这地儿的人呐。 嘿！咱把镜头给拉远哈，就瞅那葬兵岭上，林澈那魂旗“唰”地一下，悄没声儿地就改了方向，直愣愣地指向西北那荒原老深的地儿。
就在那旮旯，有片让风沙给埋得严严实实的废墟，废墟老底下，有块破了吧唧、锈得都没样儿的战甲碎片，正稀拉巴几地发出点儿共鸣，那动静儿弱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这时候儿呢，离这儿千里八百里地儿外，有座孤零零的破庙。小星盘在那断墙烂壁堆里头一坐，手指头在那压根儿瞅不见的琴弦上那么轻轻一扒拉，一段贼干净、贼正的战歌调儿，就跟水似的，慢悠悠地淌出来了。
冷不丁，她脸“唰”地一下就变了，紧巴起来。咋回事儿呢？就那战歌里头，“哐当”就混进来那么一丁点儿邪乎拉巴的动静——听着跟有人扯着脖子嚎似的，又跟啥东西“刺啦”一下给撕开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