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街道成了屠宰场。
“别怕!那是妖术!是幻觉!”联军的队长声嘶力竭地嘶吼,试图用音量压过自己心脏的狂跳。
可那扑面而来的腥风,利爪撕开皮肉的声响,还有战友温热的鲜血溅在脸上的触感,无一不在告诉幸存的士兵们,他们的长官在说谎。
这不是幻觉。
这是地狱。
一头形似鬣狗的鬼兵猛地扑向一名瘫软在地的士兵,血盆大口近在咫尺。
咻!咻!咻!
三支沉重的弩箭破空而至,精准地钉进了那头鬼兵的眼窝和咽喉,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它庞大的身躯向后翻倒,重重砸在地上。
巷口的浓雾中,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显现出来。
格斯收起了连射弩,身后的黑犬虚影兴奋地甩动着尾巴,发出无声的嚎叫。他本想依靠史尔基的灵感,在混乱中找到一条安全的路径,但现在看来,整座城都没有安全的地方。
既然无路可走。
那就杀出一条路。
“要上了。”
格斯的声音不大,却让身后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将斩龙剑从肩上卸下,那块巨大的铁板拖在地上,刮出刺耳的火星。
下一秒,他动了。
没有战吼,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向前冲锋。
所有挡在他面前的鬼兵,无论是挥舞着锈蚀的兵器,还是张开腥臭的巨口,下场都只有一个。
被撞飞,被拍碎,被那柄不讲道理的巨剑连同铠甲和骨头一起,碾成一摊模糊的血肉。
“我的……天……”
幸存的士兵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那个男人像一辆失控的黑色攻城锤,在怪物群中强行开辟出一条通路。
罗德里克握着剑柄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他自认见识过无数勇士,却从未见过如此纯粹的、为了杀戮而存在的暴力。
“格斯!小心翼翼!”巷子里的塞尔比高出声提醒。
话音未落,他已如一道白色的影子飘出,手中细剑轻点,身形交错间,几头试图偷袭的鬼兵动作猛然僵住,随即身体上浮现出数道平滑的血线,整齐地碎裂开来。
“喂!别光顾着耍帅啊!”
伊斯多洛咋咋呼呼地从一旁的屋顶跳下,反手从怀里掏出几颗黑乎乎的爆裂弹,朝着怪物最密集的地方丢了过去。
轰!轰!
火光冲天,碎肉横飞。
“看本大爷的火焰剑法!”他怪叫着,用短剑引燃了另一头鬼兵,看它在哀嚎中化作一个人形火炬。
“是躺在泥船里吧?”伊巴拉蕾在他头顶凉凉地吐槽。
罗德里克和马尼夫柯已经彻底看傻了。那个叫格斯的剑士是个怪物也就算了,可他这群同伴……一个像在跳舞,敌人就自己散架了,另一个还是个孩子,战斗方式却像个疯子。
马尼夫柯更是双腿一软,扶着墙壁干呕起来,胃里翻江倒海。
“这……这到底……”罗德里克喃喃自语。
“这些,早已司空见惯。”
法尔纳塞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就在这时,一头侥幸躲过格斯和塞尔比高攻击的鳄形兽兵,突破了防线,咆哮着冲向了这边。
目标正是吓得快要昏厥的马尼夫柯。
“啊——!”
马尼夫柯发出了比女人还尖利的惨叫。
罗德里克下意识地踏前一步,准备拔剑。
然而,法尔纳塞的动作比他更快。
她只是抬起了右手,那枚藤戒闪过一丝微光。
两条漆黑的荆棘蛇从地面暴起,后发先至,闪电般缠上了那头兽兵的脖子和前肢,猛地向内收紧!
“咯吱——!”
那是甲壳与骨骼被一同绞碎的声音。
不可一世的兽兵连悲鸣都来不及发出,便被硬生生勒成了一团扭曲的肉块,瘫倒在地。
周围的士兵们看着这一幕,脸上的表情比见了鬼还惊恐。
法尔纳塞缓缓放下手,转过身,迎上罗德里克和那些士兵们混杂着震惊与恐惧的目光。
她那张曾经只懂惊慌与迷茫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坚定。
“没错。”
“这就是魔术。”
“格斯,七点钟方向,钟楼顶上,一个!”史尔基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格斯头也没回,左臂抬起,那架造型狰狞的连射弩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响。
咻——!
远处钟楼的阴影里,一团黑影应声而落,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几乎是同一时间,格斯身后的黑犬虚影猛地窜出,如同一道流淌的墨汁,无声地融入街角的阴影。片刻后,它又悄无声息地回到格斯脚下,嘴里咀嚼着什么,一缕污秽的灵体能量逸散在空气中。
高效,精准,冷酷。
这已经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清扫。
“搞什么?!”伊斯多洛从墙头上跳下来,看到罗德里克手下那几个士兵还傻愣在原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喂!你们几个,是木头桩子吗?刚才没看到?学着点啊!”
他一边说,一边还想上前拍拍人家的肩膀,结果被一个士兵下意识举起的长矛给逼退了。
“蠢货。”格斯吐出两个字,将那门板似的斩龙剑扛回肩上,继续向前走去。
“快点跟上!”法尔纳塞回头,对着还在发呆的罗德里克和马尼夫柯催促道,“如果不想被下一波怪物包围,就别拖拖拉拉的!”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让马尼夫柯浑身一颤。
他看着自己的妹妹,那个曾经只会躲在他身后哭泣的妹妹,如今却像个发号施令的女将军。再看看地上那滩扭曲的怪物尸体,他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魔女……我们温迪米翁家……竟然出了一个魔女……”他瘫在地上,涕泗横流,“完了……全完了……父亲会杀了我的……”
罗德里克没有理会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他快步跟上队伍,目光紧紧锁定在最前方那个黑色的背影上。
这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面对这些地狱里爬出来的怪物,他们没有丝毫畏惧,配合默契,杀戮时甚至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从容。
尤其是那个叫格斯的男人,他就像是为战斗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