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洛夫的尸体在霍格莫德村外一片被积雪覆盖的树林里被发现了。
发现他的是一个早起去检查自己设置的捕猎陷阱的当地巫师。
尸体半埋在雪中,僵硬,脸上凝固着定格的恐惧,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看到了无法承受的恐怖。
他的魔杖断在身边,周围没有太多搏斗的痕迹,只有一道干净利落的索命咒留下的印记,以及……左前臂上,那曾经烙印着黑魔标记的地方,皮肤被某种利器整个剜去,留下一个血淋淋的、狰狞的窟窿。
这个消息像一股寒风,迅速刮遍了霍格沃茨。
早餐时分,礼堂里嗡嗡的议论声几乎盖过了餐具的碰撞声。
德姆斯特朗前校长的死亡方式,让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
哈利和德拉科坐在斯莱特林长桌旁,平静地享用着早餐,仿佛周围的骚动与他们无关。
当潘西压低声音,说起这个消息时,德拉科只是慢条斯理地涂着黄油,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哈利绿色的眼睛扫过教师席。
教师席上,教授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麦格教授紧抿着嘴唇,神情严峻。斯内普的脸隐藏在惯常的冷漠后面,看不出什么。
而主位上的邓布利多……他依旧坐在那里,银白色的长须和半月形眼镜后的目光似乎与往常无异,但仔细观察,能发现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指节微微泛白,脸色也比平时更苍白一些,带着一种大病初愈后的虚弱。
那看似平静的蓝眼睛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沉淀,一种急于求证的不安。
……
果然,就在卡卡洛夫尸体被发现后的第二天下午,一封措辞激烈、充满疯狂暗示的信,被送到了斯内普在地窖的办公室。
当时斯内普正在批改一堆论文,羽毛笔尖蘸着血红色的墨水,在羊皮纸上划下一个个冷酷的“t”(巨怪)。
当那只散发着腐朽气息的信封突兀地出现在他桌面上时,他批改的动作顿住了。
他放下羽毛笔,用魔杖小心翼翼地点了点信封。
信封自动拆开,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段带着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那标志性癫狂语调的声音,直接钻进他的脑海:
“西弗勒斯……我亲爱……的……同……伴……”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刺耳的笑声和某种杂音,“主人……很不高兴……非常……不高兴……那个肮脏的……叛徒……卡卡洛夫……他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声音陡然变得尖锐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逼迫:
“那个老不死的……还活着……还在喘气!你为什么还不动手?!誓言在灼烧你,不是吗?像地狱的火……在舔舐你的灵魂!我都能……闻到……那焦糊的味道了!”
“主人需要看到结果!立刻!马上!别再找借口……下一次……下一次如果我还看不到阿不思·邓布利多的死讯……或许……就该轮到我来……‘协助’你……完成你的……‘使命’了?我保证……那会比你想象的……更有‘趣’……嘻嘻……”
声音戛然而止,那骸骨信封瞬间自燃,化作一小撮散发着恶臭的灰烬。
斯内普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撮灰烬。
贝拉特里克斯的威胁绝非空谈,这个疯女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伏地魔的耐心显然已经快耗尽了。
他必须尽快做出决断。
然而,就在贝拉特里克斯那股魔法波动消失后不到十分钟,地窖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斯内普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地盯向门口。
他迅速挥动魔杖,清理掉桌面上所有的灰烬,确保没有任何痕迹,然后才用他才冷冷道:“进来。”
门开了,站在门外的却是阿不思·邓布利多。
他看起来比前几天更加疲惫,蓝眼睛里带着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审视。
他没有立刻走进来,而是站在门口,目光缓缓扫过斯内普的办公室,最后落在斯内普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依旧温和,“希望没有打扰到你。我刚才……在城堡里巡视时,似乎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魔法波动,源自你的办公室方向。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一切都还好吗?”
他面上不动声色,站起身,微微颔首:“一切正常,校长。或许只是某个鲁莽的学生在练习不合时宜的咒语。”
邓布利多没有立刻相信,也没有质疑。
他踱步走进办公室,目光看似随意地掠过那些装着各种诡异标本的玻璃罐和书架上的厚重典籍,“卡卡洛夫的事情,听说了吗?”
“消息已经传遍了城堡。”斯内普谨慎地回答。
邓布利多走到斯内普的办公桌前,手指划过桌面,距离之前那撮灰烬消失的地方只有几英寸。
“汤姆在收紧他的控制,清除所有他认为不稳定的因素。”他抬起眼,看着斯内普,“这让我们所处的境地,变得更加……危险。尤其是你,西弗勒斯。”
斯内普沉默着,没有接话。
他在判断邓布利多这番话的真正意图。
是单纯的关心?还是某种试探?
邓布利多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西弗勒斯,关于我们从山洞里带回来的那个挂坠盒……”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我恢复了一些精力后,尝试……去感知它。结果……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斯内普的心跳漏了一拍,但他控制住了自己的呼吸和表情。
邓布利多紧紧盯着斯内普的眼睛,缓缓说道:“那个挂坠盒,西弗勒斯。它……不像是一个存在了数十年、承载着邪恶灵魂碎片的容器。更像是一个……近期才被施加了伪装魔法的……普通物品。”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墙角的某个坩埚里,某种魔药材料在缓慢冒泡,发出轻微的“咕嘟”声。
斯内普能感觉到邓布利多的目光如同实质,试图穿透他所有的心理防线。
他迎上邓布利多的目光,黑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慌乱,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平稳:“我也有同样的疑虑,校长。在保管它的这段时间,我也进行了一些检查。它确实……与记载中魂器应有的特性,存在一些出入。”
他将自己放在了与邓布利多同样的“调查者”的位置上。
邓布利多微微眯起了眼睛。
斯内普的反应,既在他意料之中,又在他意料之外。
他料到斯内普会有所隐瞒,却没料到对方会如此平静地接住他的话头,甚至反过来暗示自己也发现了问题。
“那么,你认为……”邓布利多缓缓问道,“真正的挂坠盒,在哪里?或者说,是谁……调换了它?”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谁有能力,有动机,在伏地魔和邓布利多这两大势力的眼皮底下,完成这样一场偷天换日?
斯内普沉默了更长时间。
办公室里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接下来的回答,将直接影响邓布利多接下来的行动,甚至可能决定他们之间这脆弱合作关系的走向。
“我不知道,校长。”斯内普最终选择了一个最模糊的回答,他微微垂下眼帘,避开邓布利多那过于锐利的审视,“但能够做到这一点,并且有意误导我们双方的人……其目的和力量,恐怕都远超我们目前的预估。”
他将问题抛回给了邓布利多,同时也隐晦地暗示了存在“第三方势力”。
邓布利多久久地凝视着斯内普,仿佛要将他灵魂深处最细微的波动都看清楚。
许久,他才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是啊……远超预估……”邓布利多喃喃道,他转过身,走向门口,“看来,我们需要重新评估很多事了,西弗勒斯。在我们弄清楚这潭水到底有多深之前……”
他没有把话说完,留下一个充满悬念和危机的尾声,拉开办公室的门,步履略显蹒跚地离开了。(就讨厌这种说话说一半,偏偏我就喜欢这么说(???))
门在身后关上,斯内普依旧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只有紧握在身侧、指节发白的手,泄露了他内心远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邓布利多已经开始怀疑他了,而伏地魔那边的屠刀已经举起。
他正站在一个急速收窄的钢丝上,下方是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