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的一天。这天,陈予默刚把手里的大案要案给处理得差不多了,得空可以早点回老宅陪陪老婆。
可车子开到半途之际,陈予默随手放在“中央扶手箱”里的手机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彩铃声。
陈予默瞥了一眼,哦,原来是小舅子“周伟康”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跳动着。
陈予默伸手拿起了手机,按下接听键,好奇的问道:“喂,伟康,找我有什么事吗?”
“喂,姐夫——”电话接通的那一刹那,手机那端的周伟康声音显得异常的激动,他几乎是喊叫出声的,“姐夫,那……那个抢劫咱爸的犯罪份子有线索了!”
周伟康顿了顿,平复了一下激动心情后,复又开口说道:“武安县公安局那边刚刚给我打了电话,通知我说,他们在今天下午把那个疑似砍伤咱爸的王八羔子给抓住了!不过需要我们配合,过去武安县那边辨认一下赃物,如果对得上,那就能将那天杀的罪犯给绳之以法了!!”
闻言,陈予默下意识的踩了脚刹车,而后迅速将车往路边开,减速,挂空挡,把车稳稳停在了马路牙边。
接着,陈予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按捺住了他那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沉声问道:“伟康,你展开详细说说,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姐夫,是这样的:武安县东城派出所的民警今天下午时,意外擒获了一个一脸凶相的中年男子去一家手机店低价出售二手手机,老板一看是派出所之前去店里打过招呼要留意的诺基亚型号,就留了个心眼!”周伟康语速飞快,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愤恨,“果不其然,在老板暗地里查看序列号的时候,还真的对上了!卖的就是咱爸被抢的那个诺基亚手机!”
周伟康的情绪缓和了不少,深呼吸了几下,继续说道:“那家伙开价很低,说是自己用的,急着用钱。老板一边假装验货,一边偷偷比对派出所发的协查通知上的手机型号和特征。结果越看越像,老板就借口说要去里间拆开来测一下是不是泡水机,稳住了那人后,赶紧让店员从后门溜出去报了警!”
陈予默一脸专注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一下一下的敲击着。他能想象出那个手机店老板当时的紧张,也能体会到武安县警方布网半年终见成效的欣慰。
“警察过去得很快,在那个家伙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就将他给按住了。”周伟康继续道,“民警当场就扣下了他拿去卖的那部手机,后来查了一下序列号,果真跟咱爸当初买手机时发票上登记的那个号码,一模一样!”
序列号对上了!陈予默不由得心安了几分。在那个手机还是贵重物品,购买手续相对规范的年代,序列号是用来确认是否是赃物来源最可靠的证据之一。
“还有吗?”陈予默追问道。
“民警还在电话里说,他们已经对其展开过一轮初步审讯了,可那家伙嘴硬得很,咬死就承认那个手机是他在路边捡来的,却不承认抢劫伤人的事。但是!”周伟康语气加重,“武安县的民警已经查到,这个人之前就有过抢劫前科,去年刚刚从监狱放出来没多久!”
惯犯,赃物在手,序列号也对上了。这几条线索串联在一起,指向性其实已经是非常明确了。陈予默几乎可以断定,这个人就是去年年底,在S315省道上,对岳父下死手的穷凶极恶之徒。
“对了,姐夫,武安县东城派出所那边的意思,是希望我们能尽快抽时间过去一趟,主要是帮忙辨认一下那部手机,还有爸当时被抢的其他东西,比如手表、皮夹子之类的。另外,警方那边也需要爸再仔细回忆一下当晚的细节,看能不能提供更多指证嫌疑人的线索。”周伟康把警方的要求说了出来。
“好的,我知道了。”陈予默应道,“我这边先回家一趟,再回所里安排一下工作,晚点就陪爸和你一起去武安那边看看情况。”
“那太好了姐夫!有你在我们就放心多了!”周伟康明显是松了口气,“我这就回家亲口告诉爸妈他们这个好消息!咱爸妈他们这半年来过得太苦了。妈她每次看到爸的伤疤和看到爸他为了左手腕的伤暗自神伤之时,总是偷偷的别过身去抹眼泪!唉,如今总算是看到点光亮了。”
挂断和周伟康的电话后,陈予默仍在车里静坐了片刻,然后才重新挂挡,油门一踩,车子便平稳地汇入了车流,朝着紫云山庄的方向加速驶去。
他也要赶回家去告诉妻子这个好消息。陈予默知道妻子这半年来,也几乎是每晚都睡得不安稳,有时甚至还会在梦中惊醒。
其实去年年底,岳父遭遇抢劫重伤濒危的这件事,影响的不仅仅是岳父的身心健康,还有整个家庭的安宁。
而现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在武安县警方的周密布控下,总算是看到曙光了!
到家后,陈予默被告知周娉婷正在房间陪着小文文画画。
陈予默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房间,在周娉婷面前站定,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入妻子的耳中:“娉婷,爸被抢的那个案子,已经有进展了。”
周娉婷的握着画笔的手猛地一颤,瞳孔微微收缩,呼吸都窒住了片刻。
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只是紧紧盯着陈予默的眼睛,生怕自己刚才是出现了幻听。
“武安警方给伟康打电话了,说是他们那边今天下午抓住了一个销赃手机的嫌疑人,正是和咱爸一样型号的诺基亚手机,而且连序列号也对上了。”陈予默言简意赅,却字字千钧,“今天晚上我就陪伟康和爸他们走一趟。”
“哐当——”一声,周娉婷手里拿着的画笔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可她仿佛没听见,右手用力抓住陈予默的手臂,声音颤抖着问道:“予默,这是真……真的吗?那个凶手真的抓……抓住了?”
“八九不离十。伟康接到通知,武安那边需要我们过去辨认一下赃物,以配合他们展开后续的工作。”陈予默肯定地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口气后,伸手将因激动而微微发抖的周娉婷轻轻揽入怀中。
周娉婷把脸埋在陈予默那坚实的胸膛上,肩膀开始控制不住地轻轻耸动。
那压抑了半年之久的担忧、恐惧、愤怒和后怕,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化作了无声的泪水和声声呜咽。
这半年来,她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梦到的都是父亲浑身是血的模样,父亲的伤,是整个家庭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无时无刻的在刺痛着每个人的心。
一旁的周玉雯小朋友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拉着周娉婷的手,传递着无声的安慰。
过了好一会儿,周娉婷才渐渐平复了情绪。她抬起头,眼圈通红,但眼神里却已燃起了光亮,“太好了……太好了……”
虽然父亲的伤势已然无法逆转,但凶徒的落网,意味着正义得到了伸张,意味着那段黑暗的记忆终于可以开始真正地翻篇。
这个消息,对于周家来说,无异于是救赎,久违的安宁与希望,正随着这个好消息,再度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