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利昂·兰尼斯特被暂时安置在金字塔内一间可以俯瞰训练场、且有重兵把守的房间里。波隆作为他的贴身护卫,寸步不离,那双锐利的眼睛时刻评估着周遭的环境与潜在的威胁。弥林的重臣们——巴利斯坦爵士眼神审慎,瑞茨纳克态度暧昧,弥桑黛难掩好奇——都对这位新来的“小恶魔”抱持着极大的保留态度,一场针对他智慧和忠诚的漫长考验,才刚刚开始。
而在这场政治风暴的中心,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在结束了一整天繁重且令人沮丧的议事会后,屏退了所有侍从,独自一人登上了她居所金字塔的顶端平台。
夜幕下的弥林,并不宁静。远处城墙外,奴隶主联军的营火如同环绕的星河,带着隐隐的威胁。城市内部,偶尔会传来几声尖叫或兵刃交击的脆响,那是“鹰身女妖之子”仍在暗处肆虐。晚风带着沙漠的燥热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吹拂着她银金色的长发。
她走到平台边缘,手扶着微温的石栏,眺望着这片她立志解放、却深陷泥潭的土地。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不仅仅是因为政务,更是因为内心深处的孤独与挣扎。她是一个拥有三条龙的征服者,却也是一个被困在棋盘上的女王。
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沉稳而熟悉。丹妮莉丝没有回头,她知道是谁。在这个充满猜忌和压力的城市里,只有一个人的靠近不会让她本能地绷紧神经。
周浩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同样沉默地望向远方闪烁的敌营灯火。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但也横亘着因时间和事件而产生的微妙距离。
“他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最终还是丹妮莉丝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短短半天,他看问题的角度,就比瑞茨纳克那些陈腐的建议要尖锐十倍。”她说的是提利昂。
“智慧是他的武器,也是他的枷锁。”周浩平静地回答,“关键在于,执剑的手是谁。”
丹妮莉丝转过头,紫色的眼眸在夜色中格外明亮,直直地看向周浩:“你信任他?一个兰尼斯特?”她的语气中带着质疑,也有一丝……埋怨,埋怨周浩将这样一个巨大的不确定因素带到了她身边。
周浩迎着她的目光,没有回避:“我信任的是他对生存和复仇的渴望,胜过他对一个早已抛弃他的家族的所谓忠诚。更重要的是,我信任你的判断力,丹妮莉丝。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证明自己的价值,最终的裁决权在你。”
他巧妙地避开了直接担保提利昂,而是将信任的焦点引回丹妮莉丝身上,这是一种尊重,也是一种鼓励。
丹妮莉丝的神色稍缓,她转回头,再次望向黑暗,语气变得低沉:“你知道吗,周浩,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很长。弥林就像一个巨大的泥潭,我每一次挣扎,都似乎陷得更深。有时候,我甚至会怀疑,‘打破车轮’这个理想,是不是太过天真……”
这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流露出如此脆弱的情绪。在巴利斯坦面前,她必须是坚强的女王;在弥桑黛面前,她需要维持希望;只有在周浩面前,这个与她分享过最宏大梦想和最深切秘密的人面前,她才能稍稍卸下重担。
周浩侧身看着她被月光勾勒出的侧脸,看到了她眉宇间深藏的倦怠和迷茫。他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有怜惜,有敬佩,也有一种强烈的、与她并肩而战的决心。
“车轮之所以坚固,是因为它碾过了一代又一代人的血肉。”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觉得艰难,恰恰说明我们正在撼动它的根基。天真?不,丹妮莉丝,这不是天真,这是勇气。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王者气概。”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柔和,带着回忆的色彩:“还记得我们在维斯·多斯拉克星空下的谈话吗?你说你要建立一个不再是建立在奴隶血泪之上的世界。那一刻,我看到的不是一个天真的女孩,而是一个真正的领袖。现在,困难出现了,这很正常。但你看,”他指向广场方向,那里,月影庞大的银色身影在月光下如同一座安静的雕塑,而更远处,卓耿正匍匐在阴影里,舔舐着伤口,“我们拥有的力量,也比那时强大了太多。你并不孤单。”
丹妮莉丝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看着那两头象征着毁灭与新生的巨兽,又感受到身边这个男人沉稳如山的气息,心中那份寒意和孤独感渐渐被驱散。她想起那个夜晚,在温暖的帐篷里,分享着理想与过往,气氛朦胧而亲密……她的脸颊微微发热。
“是啊,并不孤单。”她轻声重复道,语气中多了几分暖意。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盘旋在心头已久的问题:“你的龙……月影,它……你究竟是如何……”
周浩明白她的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甚至是一丝因卓耿落败而产生的微妙嫉妒。他微微一笑,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有些神秘:“月影的存在,与其说是我驯服了它,不如说我们之间有一种……古老的契约和共鸣。它选择了我,如同我也选择了这条与你并肩的道路一样。它的力量,终将为你所用,丹妮莉丝,这是我们的约定。”
他没有透露更多,但这番话已经足够。他将月影的力量与她的目标绑定,进一步巩固了彼此的同盟。
丹妮莉丝深深地看着他,紫色的眼眸中情绪翻涌,有感激,有依赖,有逐渐升温的情感,也有女王固有的、对强大力量既想掌控又难免警惕的复杂心态。最终,所有这些都化为一声轻轻的叹息,和一句低语:
“下次……如果再要离开,不要这么久。”
这句话,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是请求,流露出她内心深处对他的需要。
周浩心中一动,郑重地点了点头:“好。除非必要,我不会再离开你……离开弥林这么久。”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但气氛已经完全不同。夜空下,金字塔顶,龙之母与东方客的身影被月光拉长,仿佛融为一体。城下的暗流依旧汹涌,但在此刻,他们之间重新建立的信任与羁绊,成为了支撑彼此继续前行的最坚实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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