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起黄沙，拍打在字帅旗上猎猎作响。北疆大营前，十万将士单膝跪地，铠甲反射着刺目的阳光。
陛下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中，皇帝靖承宇一身戎装，腰佩天子剑，缓步登上点将台。他身后，老将赵仁义如铁塔般矗立，花白胡须随风飘动；左侧则是年轻将领萧山，青铜望远镜挂在腰间，神色平静如水。
众将士平身！靖承宇声音洪亮，朕此次亲征，粮饷充足，士气高昂，甚慰朕心！
台下又是一阵欢呼。赵仁义山余光扫过营地——确实，自皇帝驾临，拖欠的军饷一夜到位，崭新的铠甲兵器成批运来，连伤兵营都多了几位御医。
靖承宇继续道：北狄屡犯我境，屠我百姓，此仇不共戴天！朕命赵仁义为西路军统帅，萧山为东路军统帅，三日后兵分两路，直取北狄王庭！
当夜，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萧山正与参谋们研究地图，忽然帐门掀开，赵仁义大步走入。
晨雾还未散尽，萧山正在营帐中检查新到的一批火药包，忽然帐门被猛地掀开。抬头望去，赵仁义那魁梧的身躯几乎填满了整个门框，晨光在他花白的胡须上镀了层金边。
萧小子！老将军的大嗓门震得帐布簌簌作响，老夫今日非得见识见识你那劳什子炸药不可！
萧山放下手中火药包，嘴角微扬：小子正有此意！
赵仁义大步走进来，铠甲铿锵作响。他一把抓起桌上的火药包掂了掂，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就这轻飘飘的玩意儿，能抵得上千军万马？军中传得神乎其神，老夫不信！
神与不神。萧山系好火药包的麻绳，不如找个机会，让老将军亲眼见证？
正合我意！赵仁义一拍大腿，今日斥候来报，北狄有支百人队正在黑石谷巡逻。不如就拿他们开刀？
萧山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老将军好主意。炸药金贵，我们得好好计划，免得浪费！
赵仁义眼前一亮，胡须都翘了起来，大手直拍萧山的肩膀......
半个时辰后，二十名精锐斥候悄然离营。
萧山亲自带队，腰间除了佩剑，还挂着三个特制火药包。赵仁义同往，铠甲外罩了件褐色斗篷，看起来像个普通老兵，只是那双鹰隼般的眼睛藏不住杀气。
黑石谷地形险要，两侧崖壁如刀削斧劈。萧山伏在一块突出的岩石后，望远镜扫过谷底：北戎人果然来了，正好百人，距此二里。
赵仁义眯起老眼使劲张望，却只看到远处几点模糊黑影,看着萧山递过来的千里镜，学着萧山的样子凑近镜片，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八百步外的景象清晰可见，每一块碎石的裂痕都历历在目。
千里镜竟能...老将的手微微发抖，突然转向萧山：他突然压低声音，他们停下了！
萧山调整镜筒焦距：是在检查我们故意留下的车辙印。他转头对身后斥候队长比了个手势，按计划行动。
十名斥候立即分散隐蔽，每人手中都牵着根细绳——那是连接各处火药包的引线。赵仁义看得分明，这些引线都藏在天然石缝中，纵是经验丰富的斥候也难以察觉。
老将军请看。萧山指向谷底一处转弯，待他们经过那里，先引爆左侧三包，逼他们往右逃；再炸右侧两包，最后...他手指划向谷口，封住退路。
来了。
谷底传来马蹄声与北戎人的说笑声。透过岩石缝隙，赵仁义看见一队北狄骑兵慢悠悠地行进，领头的还唱着荒腔走板的小调。他们毫无戒备地踏入预定区域。
萧山手势一出，立即迎来剧烈的爆炸。
轰——
左侧崖壁突然炸开，地动山摇。赵仁义虽早有准备，仍被震得浑身一颤。只见三团火球腾空而起，无数碎石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北狄人的马匹惊嘶乱窜，瞬间倒下一片。
右转！快右转！北狄头领嘶吼着，幸存的骑兵本能地冲向右侧较为平缓的斜坡。
轰轰！右侧两包炸药同时爆炸，这次离得更近。赵仁义亲眼看见三个北狄骑兵连人带马被气浪掀上半空，破碎的铠甲碎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一场死亡之雨。
天神发怒了！幸存的北狄人惊恐万状，调头就往谷口逃窜。
萧山眼中寒光一闪，指挥引爆最后一处炸药。谷口处的爆炸最为猛烈，整段崖壁轰然坍塌，彻底堵死了退路。烟尘散去后，谷底只剩下零星几个北狄人呆立原地，其余非死即伤。
赵仁义的手不知何时已按在刀柄上，指节发白。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老将军？萧山轻声唤道。
赵仁义猛地回过神来，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这...这...他突然抓住萧山肩膀，再来一次！让老夫亲自点一次火！
萧山失笑：今日火药配额已用完。老将军会有机会的，我们得利用好每一包炸药！
返程路上，赵仁义一反常态地沉默。直到看见大营辕门，他才突然开口：萧山，老夫征战三十载，今日方知战争已变。当年我们攻城，云梯要搭三天，死上千人才能上墙。现在...
技术只是工具。萧山平静道，最终决定胜负的，仍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赵仁义哈哈大笑，重重拍在萧山背上：存乎一心！明日老夫要上书陛下，给那林丫头请功！笑声戛然而止，老将军表情突然严肃，不过萧山，你需小心。
老将军何意？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赵仁义压低声音，你们这般年轻就掌握如此利器，朝中眼红之人岂会坐视？
萧山望向远处飘扬的龙旗，轻声道：多谢老将军提点。
帐外忽然传来急促脚步声。韩猛匆匆入内：将军，陛下急召！
三日后，东西两路大军同时开拔。皇帝坐镇中军，每日军报如雪片般飞来。
报——赵老将军首战告捷，攻克黑石城！
报——萧将军连破三寨，歼敌八千！
报——西路军遭遇北狄主力，赵老将军身先士卒，现已形成对峙！
报——东路军用火药炸开白河城城门，半日破城！
御帐内，皇帝盯着地图上不断向北推进的两面小旗，眉头微蹙。丞相李甫低声道：陛下，萧将军进军速度竟比赵老将军还快三成...
靖承宇手指轻叩案几：赵仁义身经百战，用兵持重；萧山锐气正盛，善出奇兵。本在朕预料之中。只是...他目光停在东路军最新位置，七日连破五城，这速度...
报——传令兵满头大汗冲进来，萧将军用千里镜发现敌军埋伏，将计就计反设包围，全歼北狄三万精锐！
帐中众将哗然。赵胤猛地站起：好！传旨嘉奖东路军全体将士，赐萧山金甲一副！
待众人退下，皇帝独自站在地图前，目光深沉。大太监李德悄声道：陛下，萧山如今在军中的威望...
朕知道。靖承宇打断他，北狄王庭易守难攻，命萧山东路军继续北进，务必生擒北狄可汗。至于援军...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德一眼，粮草辎重需从长计议。
当圣旨传到东路军时，萧山正在研究王庭地形。听完旨意，他恭敬叩首：臣领旨。待使者离去，韩猛忍不住道：将军，王庭尚有十万精兵，我们只有两万人马，陛下却不提增援...
萧山摩挲着望远镜，忽然轻笑：韩将军，你看这千里镜，为何能望远？
啊？因为...因为镜片特殊？
因为站在高处。萧山收起笑容，传令全军轻装简行，只带半月粮草。既然陛下要看萧某的本事，那我便站得更高些。
次日黎明，东路军突然改变路线，避开正面防线，沿一条干涸的古河道迂回北上。萧山亲自率领斥候队，凭借望远镜的侦察优势，连续避开三支北狄巡逻队。
五日后，一个惊人的消息传遍草原——萧山率军出现在王庭后方百里处的鹰嘴崖！北戎可汗紧急调回前线部队回防，却为西路的赵仁义创造了战机。
御帐内，靖承宇看着最新战报，脸色阴晴不定。李德小声道：陛下，萧山此举虽大胆，但已陷入重围。不如...
命赵仁义加紧进攻，牵制敌军。皇帝突然道，另派轻骑两千，增援萧山。
两千骑对十万大军杯水车薪...李德看向皇帝心里如明镜一般萧山若胜，是陛下用人有方；若败，是他贪功冒进。
靖承宇忽然想起什么，林沐雪呢？
据探子来报，林侯爷研究了一种新武器后，正朝北疆赶来，按行程，还有三日可抵大营。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等她到了，立刻带来见朕。
此时的鹰嘴崖上，萧山站在陡峭的崖边，望远镜中映出王庭密密麻麻的守军。韩猛匆匆赶来：将军，探马发现北戎左贤王率五万铁骑正向我们扑来！
萧山收起望远镜，嘴角微扬：来得正好。传令，全军撤入峡谷。
撤？那不是死路吗？
置之死地而后生。萧山从怀中掏出一张草图，林大人临行前给我的火药配方，正好试试新配方威力。
当北戎大军追入峡谷时，等待他们的是埋设在岩壁上的数百包改良火药。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两侧山崖轰然崩塌，五万大军被活埋大半。而萧山早已率军从一条隐秘小路绕到王庭侧翼。
消息传回御营，靖承宇正在观看林沐雪演示最新改进的红衣大炮。当炮弹将一里外的山丘夷为平地时，皇帝抚掌大笑：好！有此神器，何愁天下不平！
他转向林沐雪，目光灼灼：林爱卿，朕欲立你为后，共享这万里江山，如何？
林沐雪手中工具落地：陛下，臣...臣只是屠夫之女，只会些奇技淫巧，粗鄙之人当不得...
赵胤上前一步，当不当得，朕说了才算。还是说你从心里看不上朕？林爱卿？
林沐雪后退半步，忽然指向北方：陛下雄才大略，必能引领我等开疆扩土创一个盛世篇章，现在战局未明，萧将军生死未卜，北戎唾手可得，臣请率炮营北上支援！
皇帝笑容僵在脸上，想到萧山愿意为林沐雪立下军令状，眼中寒意渐浓，但一想到能开疆拓土做名垂青史的一个盛世明君，眼中的寒芒逐渐收敛。正在此时，传令兵飞奔而来：报——萧将军突破重围，现距王庭不足三十里！但...但赵老将军在途经鹰嘴峡遭遇埋伏，请求支援！
赵胤脸色大变：什么？赵仁义他...
林沐雪趁机跪拜：臣请带红衣大炮驰援赵老将军！
皇帝深吸一口气：准。另派一万精兵随行。待林沐雪离去，他忽然将茶盏摔得粉碎，好一个萧山！好一个林沐雪！
三日后，当前线传来赵仁义转危为安、萧山却下落不明的消息时，靖承宇站在地图前久久不语。李甫小心翼翼道：陛下，是否继续搜寻萧山？
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皇帝突然怒吼，随即又压低声音，若找到的是尸体...就厚葬吧。
与此同时，北狄草原深处，一个满身血污的身影艰难地爬上一处高坡。萧山望着南方隐约可见的炮火闪光，染血的嘴角微微上扬：沐雪...你果然来了...
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块镜片，阳光透过镜片在地面投下一个微小光点——那是林沐雪特制望远镜的备用镜片，也是他们之间不为人知的联络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