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猛地将茶盏砸在地上,瓷片飞溅,茶水在地毯上洇开一片暗色。
林妃死了,兵部尚书死了,连大理寺卿都死了!他声音低沉,压抑着滔天怒火,丞相这是在告诉朕——这朝堂,到底是谁说了算!
大太监跪伏在地,颤声道:陛下息怒……丞相门生故旧遍布朝野,若此时翻脸,只怕……
皇帝闭了闭眼,指节捏得发白,皇帝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朱砂在圣旨上洇开一点猩红。
传旨。他声音平静,却字字如刀,户部尚书空缺,丞相长子赵琰,才德兼备,着即日擢升户部尚书,入阁议事。
大太监心头一跳——户部掌天下钱粮,乃六部重中之重。陛下这是......
再补一句。皇帝抬眸,眼底寒光微闪,念其父年迈,特许赵爱卿留府侍奉,不必每日点卯。
丞相府。
丞相接过圣旨,神色淡漠,仿佛一切都掌控中。
“陛下仁厚,老臣……感激涕零。他缓缓躬身,语气恭敬,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心腹低声道:大人,太子那边……
丞相冷笑:陛下既然退让,说明他怕了。他指尖轻敲桌案,传令下去,暂停对东宫的试探,但六部的人……该换的,继续换。
太子站在窗前,望着宫墙外阴沉的天色,手中捏着边疆送来的密报。
“父皇妥协了。他声音平静,却透着寒意。
沐雪轻声道:陛下是在争取时间。
萧山咬牙:可丞相已经嚣张到敢杀妃子、杀重臣,若再忍下去……
太子缓缓转身,烛光映出他眼底的锋芒:忍?不,父皇是在等。
翌日早朝,皇帝面色如常,甚至对丞相温言抚慰。
众臣低头噤声,无人敢提近日的血案。
退朝后,几位老臣聚在偏殿,其中一人低声道:陛下这是……认输了?
另一人摇头,声音压得更低:你何时见过真龙低头?
当夜,皇帝独自站在御花园中,望着漆黑的天幕。
大太监小心翼翼地上前:陛下,夜深露重……
皇帝抬手打断他,忽然问道:北疆的军报,今日该到了吧?
远处,一匹快马正疾驰入宫,马蹄声如闷雷。
丞相立于百官之首,神色淡然,仿佛前些日子的腥风血雨从未发生过。皇帝高坐龙椅,面色平静,却在丞相开口时,指尖微微收紧。
“陛下,北疆军饷之事,可派犬子督办,不日便可解决。”丞相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却字字如刀。
皇帝沉默片刻,缓缓点头:“丞相……辛苦了。”
满朝文武低头屏息,无人敢言。
退朝后,大臣们三三两两散去,脚步匆忙,连交谈都压得极低。
“听说昨日李御史递了折子,今早就称病不朝了……”
“嘘!慎言!”
廊柱阴影下,沐雪冷眼旁观,袖中指尖掐入掌心。
当夜,丞相府灯火通明,庆贺长子升任户部侍郎。朝中大半官员皆至,觥筹交错,谄媚之词不绝于耳。
丞相举杯,笑意温和:“诸位同僚,共饮。”
众人连忙举杯,一饮而尽,仿佛前些日子的血案从未发生。
角落里,一位年轻官员低声喃喃:“这朝廷……究竟是谁的朝廷?”
身旁同僚一把捂住他的嘴,面色惨白:“你疯了?!”
太子闭门不出,东宫沉寂如死水。
沐雪立于阶下,低声道:“殿下,我们接下来……”
太子抬眸,眼底寒意森然:“等。”
“等什么?”
“等一个……丞相自己都算不到的变数。”
夜风掠过宫墙,卷起一片枯叶。
看似平静的朝堂下,暗流涌动。
丞相站在高阁之上,俯视皇城,唇角微勾:“这盘棋,终究还是老夫赢了。”
可就在他看不见的角落——
沐雪展开一张密信,烛光映出上面猩红的字迹:
“北疆异动,铁勒……再起风云。”
丞相长子整装待发,临行前,丞相沉声告诫:
此次北疆运粮,务必谨慎。铁勒部虽退,但与我已生嫌隙,若遇异动,即刻撤回,不可贪功。
长子不以为意,笑道:父亲多虑了,区区铁勒,不过一群蛮夷,何足挂齿?况且此次粮草丰厚,若能顺路‘敲打’他们一番,岂不更显我朝威仪?
丞相皱眉,但见他志得意满,终究没再多言,只冷冷道:若出差错,别怪为父保不住你。
长子敷衍应下,转身登车,心中却已盘算起另一桩。
边疆大营,将士们围坐篝火,面色阴沉。
又是那姓赵的来送粮!副将啐了一口,上次克扣三成,这次怕是要吞一半!
老将军沉默不语,忽有亲兵疾步而来,递上一封密信。
信上寥寥数语:
赵氏子欲假扮马匪劫粮,嫁祸铁勒。
帐中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哄然大笑。
好个贼喊捉贼!副将拍案而起,既如此,咱们便陪他演一场!
老将军缓缓抬眼,火光映出他眸中冷意:传令下去——‘马匪’劫粮时,一个活口都别留。
粮队伍行至黑风峡,忽闻哨箭破空!
保护粮车!护卫刚喊出口,便被一箭穿喉。
峡谷两侧涌出数十,黑巾蒙面,刀光凛冽。丞相长子躲在车后,嘴角却噙着笑——这正是他安排的戏码。
然而下一瞬,他的笑容凝固了。
那些竟直奔他而来,刀锋所指,尽是心腹!
你们干什么?!他厉声呵斥,我乃——
话未说完,一柄弯刀已抵住他的咽喉。
赵大人。为首的扯下面巾,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正是边疆军的斥候统领,您这出戏,演得不太像啊。
当夜,边疆军捷报传入京城:
运粮队遇铁勒残部伏击,赵大人英勇殉国。
朝堂震动。
丞相面色铁青地捏着战报,指尖几乎刺破纸张——那上面分明有边疆军的暗记!
皇帝长叹一声:丞相节哀。嘴角却几不可察地扬了扬。
东宫密室内,沐雪将密信焚毁。
边疆军动手比我们预计的还快。萧山咋舌。
太子把玩着一枚染血的玉佩——正是从身上取回的丞相府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