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国的登基大典办得极尽奢华,楚瑜身着明黄龙袍,站在天坛上接受百官朝拜时,楚镜正跪在皇陵外的石阶上,为楚寰渊守灵。秋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纸钱,落在他的玄色孝服上,像一层薄薄的雪。秦忠站在他身后,手里捧着件披风,却不敢上前 —— 自从楚镜焚了遗诏,就很少说话,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魄。
三日后,楚瑜的圣旨传到皇陵,封楚镜为 “梁王”,赐封地在东南沿海的 “珠崖岛”,负责罗文国深海珊瑚、珍珠、海蓝玉的开采。旨意里写着 “珠崖岛物产丰饶,特予梁王,以彰兄弟情谊”,可谁都知道,珠崖岛偏远,深海开采凶险,每年都有不少矿工葬身海底,这哪里是 “恩赐”,分明是流放。
楚镜接到圣旨时,正坐在皇陵的石碑旁,抚摸着父皇楚寰渊的墓碑。他没有愤怒,也没有反抗,只是平静地接了旨,对传旨的太监道:“替本王谢过陛下。” 秦忠急得直跺脚:“殿下,楚瑜这是故意刁难您!珠崖岛的开采有多凶险,您又不是不知道,每年死在海里的矿工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您不能去!”
楚镜站起身,拍了拍孝服上的灰尘,眼神里没有波澜:“不去又能怎样?反抗只会让他找到杀我的理由。珠崖岛再凶险,至少能活着,活着就有机会。” 他转身看向大海的方向,珠崖岛就在那片蔚蓝的尽头,而大云,却在相反的方向 —— 他不知道,云影收到他的信时,会不会担心。
启程去珠崖岛的前一晚,楚镜偷偷写了封信,托可靠的商船带给云影,信里只说 “罗文事务繁杂,需待些时日才能回京,勿念”,却没提自己被流放珠崖岛的事。他怕云影担心,云影永远是大云那个无忧无虑的公主,他不能连累她。
珠崖岛的日子比楚镜想的更难熬。岛上的矿工大多是囚犯和流民,被楚瑜派来的官员压榨得苦不堪言。楚瑜给的 “开采指标” 高得离谱,每月要上缴三千颗珍珠、五斗海蓝玉,若是完不成,矿工们免不得食不果腹还要挨打。楚镜看着矿工们瘦得只剩骨头的脸,于心不忍,便用自己的俸禄补贴粮食,还亲自去海边查看开采情况,教矿工们用更安全的方法潜水。
可他的 “仁厚”,却成了楚瑜刁难他的理由。第一个月,楚镜好不容易凑够了指标,楚瑜却以 “珍珠成色不足” 为由,把所有珍珠都退了回来,还说 “梁王若完不成指标,就安心做个无用的王爷好了”。第二个月,楚镜亲自勘测,找到了一处海蓝玉矿,可楚瑜又说照往年的蓝玉矿石质量相差甚远,若用做贡品,恐怕得罪天朝大云,以为罗文国不把大云放在眼里了”,再次刁难。秦忠气得要去大殿理论,却被楚镜拦住:“理论有什么用?楚瑜现在是皇帝。他想逼我犯错,我不能如他所愿。” 他看着海边的落日,摸了摸怀中的海蓝玉海螺 —— 他每天都会拿出来看,海螺上的纹路,像云影的笑容,支撑着他熬过一个又一个难眠的夜。就这样熬了半年,楚镜以为楚瑜会一直找各种理由刁难他,却没想到,楚镜一直隐忍。这日,楚瑜的圣旨再次传到珠崖岛,说 “为巩固罗文与大云的邦交,朕决定迎娶大云的云影公主为后,特命梁王为迎亲使者,前往大云迎亲”。楚镜看着圣旨,手指控制不住地发抖,楚瑜竟然要让他去当迎亲使者,这是何等的羞辱!“殿下!这分明是楚瑜的阴谋!” 秦忠死死按住楚镜的手,怕他冲动行事。楚镜却一把推开秦忠,抓起圣旨,撕得粉碎。他看着传旨的太监,眼神里满是怒火,一脚踹在太监的身上:“滚!你给我滚!”
太监脸色惨白,却硬着头皮道:“梁王,您这是抗旨!陛下说了,您若不接旨,就是不敬君父,要治您的罪!” 楚镜冷笑一声:“治罪?他早就想治我的罪了,不过是找个借口罢了。” 楚镜摇摇头,从怀中取出海蓝玉海螺,塞到秦忠手里:“你把这个交给云影,她看到这个,就知道是我让你去的。你快走!”
可秦忠还没来得及走,只见楚瑜的皇驾从码头过来了。楚瑜亲自来了珠崖岛,走到楚镜面前,看着地上撕碎的圣旨,眼睛里有一丝狡黠的得意:“楚镜,你竟敢抗旨!看来朕之前对你太宽容了!” 他没给楚镜辩解的机会,就下令将楚镜关押起来,“把他关到神庙地宫,面对咱们罗文的海神,你最好还是反省反省,朕,可对你不薄啊。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都不能见他!”
罗文神庙的地宫,阴暗潮湿,只有几盏鲛鱼油灯,照亮一点光。楚镜被关进来时,身上只穿了件单衣,地宫祭坛地上铺着稻草,连口干净的水都没有。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想着云影 —— 不知道秦忠有没有顺利逃走,不知道云影会不会收到海螺,不知道何时才能重见天日,不知道云影跟他还有没有未来。
他迷迷糊糊的做了个梦,云影在梦中给他煮了茶,笑着说 “等你回来娶我”,梦见云影把海蓝玉海螺塞到他手里时脸上的羞涩。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稻草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而此时的大云,云影宫里一片冷清。云影坐在案前,手里拿着楚镜半年前写的信,已经看了无数遍。她派去罗文的人,要么杳无音讯,要么回来只说 “一切安好,暂无大云之时机”。可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楚镜不会这么久不联系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雪梨端着一碗热茶进来,见云影又在看信,忍不住道:“公主,您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就算担心楚镜殿下,也得顾着自己的身子啊。” 云影接过热茶,却没喝,只是看着窗外的梧桐叶:“你说,楚镜是不是出事了?他答应过我,会回来的,他不会骗我的。”雪梨安慰道:“公主,楚镜殿下肯定没事,说不定是罗文的事务太忙。等忙完了,他一定会回来的。” 云影点点头,却知道这只是安慰 —— 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像一块石头压在心头,让她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