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宫闱暗影
第二十六章 嫁祸构陷 清洗风云
夜色如泼墨，将巫族祭祀殿的飞檐斗拱浸成浓黑剪影。后侧角门的铜环在残月微光下泛着冷光，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推开半寸 —— 刘七衅裹着与暗影相融的黑衣，猫腰潜入，靴底沾着的山间草屑落在青石板上，竟未发出半点声响。他贴着廊柱绕开巡逻守卫的火把光，指尖扣着墙缝借力，悄无声息地停在萧芝芝寝殿窗外，指节轻叩窗棂三下，节奏短促而隐秘，正是隐月教核心成员的联络暗号。
窗纸被从内掀开一角，烛火的暖光漏出些许，映出萧芝芝沉静的侧脸。她眼底没有半分睡意，唯有惯有的冷冽，见是刘七衅，才压低声音：“进来。” 待他闪身入内，她抬手便吹灭半盏烛台，殿内光线骤暗，仅剩一盏烛火在案头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暗卫的事，是我们太急了。”
刘七衅刚要辩解 “是为了扫清宝莲宫眼线”，便被萧芝芝抬手打断。她走到案前铺开油纸，炭笔在纸上划过的声响格外清晰：“陛下已震怒，殷晟海的人查到了矿洞与破庙，虽没摸到核心，但隐月教的踪迹已露。” 炭笔顿在 “解散” 二字上，力道重得戳破了纸，“你立刻传令，所有教众就地散入民间 —— 农户、挑夫、甚至城隍庙的乞丐，越不起眼越好，断了所有联络，等我消息。”
“那墨无常的药人？” 刘七衅皱眉。那些被种下 “千机蛊” 的少年，是他们暗杀皇室的关键棋子，贸然搁置太过可惜。
“药人留着，但线索必须引去萧丽珠身上。” 萧芝芝指尖在 “萧丽珠” 三个字上重重一点，眼神冷得像淬了冰，“让墨无常在药圃里留几包掺了‘幽冥草’的药渣，要混在萧丽珠常用的安神汤药渣里；再放一枚刻‘月’字的银铃，刻痕要歪歪扭扭，像她平日急躁的性子，记得沾点她惯用的胭脂粉。” 她抬眼看向刘七衅，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陛下心思细如发丝，半点破绽都不能有。”
刘七衅心中一凛，瞬间明白她的盘算 —— 牺牲萧丽珠，保全自己。他望着眼前少女沉静的侧脸，忽然觉得那层柔弱的伪装下，藏着比蛇蝎更狠的心思。可他也知道，这是眼下唯一的退路，只能点头：“我这就去叮嘱墨无常。”
萧芝芝转身从锦盒里取出两枚金色面具，面具上刻着简化的隐月图腾，金属凉意透过指尖传来。“你们往后行事，戴这个。” 她递过面具时，烛火映在她眼底，竟看不到半分犹豫，“别留下任何与‘芝’字相关的痕迹。”
两日后，天刚蒙蒙亮，殷晟海便率领禁军突袭隐月教最后一处据点 —— 京郊破庙。庙门被撞开时，殿内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五名被深度洗脑的外围教众。见禁军涌入，他们竟手持木棍拼死抵抗，嘴角淌着血，嘶吼声震得梁上积灰簌簌掉落：“是萧丽珠！是她让我们炼蛊！说要掀了大云江山，你们抓错人了！”
“萧丽珠？” 殷晟海上前，一脚将一名教众按在地上，铁靴踩住对方手腕，“你们见过她？她给你们的指令是什么？”
那教众眼神狂热，颈间青筋暴起：“每月十五在杂货铺接头！她给我们银子，让我们练蛊虫，说等时机到了，先杀皇后，再杀陛下！”
与此同时，墨无常的药圃也被搜出关键证据 —— 几包掺着幽冥草的药渣，与萧丽珠寝殿药罐里的残渣成分一致；暗格里藏着一枚刻 “月” 字的银铃，铃身还沾着她常用的玫瑰胭脂粉。殷晟海捏着银铃，眉头紧锁：“萧丽珠素来跋扈，又觊觎巫族权柄，倒真像做得出来这种事。”
而此时的刘七衅与墨无常，已带着四名亲信教众，背着装着蛊虫的陶罐与药箱，遁入了京郊的雾隐山。他们按照萧芝芝的指令，沿途故意留下几枚刻 “月” 字的银铃与沾着幽冥草的布条，引着禁军往山外追查，自己则躲进了一处废弃的猎人小屋。墨无常看着窗外的浓雾，指尖摩挲着蛊虫罐，忽然低声道：“这萧芝芝，比我们想得更狠。哦，不，应该是紫薇圣女。”
乾清宫内，萧丽珠看着案上的药渣与银铃，浑身抖得像筛糠，发髻散乱，华贵的衣袍也沾了尘土。她扑到丹陛前，双手死死抓着金砖，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陛下！这不是我做的！是萧芝芝！是那个白眼狼栽赃我！她连亲娘都能卖！那些药渣、银铃，都是她仿我的样子做的！”
“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 云岚坐在龙椅上，目光冷冽如霜。教众指认、药圃证据、银铃为证，每一条都指向萧丽珠，容不得她抵赖。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萧芝芝跌跌撞撞闯入，裙摆沾着泥点，发髻散乱，手里还攥着半块萧丽珠常给她带的桂花糕，像是刚从巫族匆忙赶来。她脸色苍白如纸，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陛下！母亲怎么会做这种事？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她前日还给我带桂花糕，说要陪皇后姐姐待产，怎么会勾结隐月教？” 她说着便要跪下去，身子晃了晃，似是悲痛过度站不稳，被身旁的宫女连忙扶住。
百官看着萧芝芝柔弱悲痛的模样，再对比萧丽珠的疯狂慌乱，心中更倾向于萧丽珠是真凶。云岚沉默片刻，终是沉声道：“将萧丽珠打入天牢，严加看管！”
“不要！萧芝芝你这个白眼狼！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萧丽珠被禁军拖走时，嘶吼声凄厉得穿透大殿，撞在梁柱上回荡。萧芝芝垂着头，用帕子捂着脸，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 —— 她的嫌疑，终于彻底洗清了。
三个月后，殷晟海的密报再次送到御书房。云岚展开密报，指尖越攥越紧。密报上的字迹清晰刺眼：鹰嘴崖的炸药残片上，验出了巫族独有的硫磺，与萧丽珠早年宅邸旧址的地窖中暗藏的硫磺一模一样；先帝汤药里的慢性毒药 ，药引正是萧丽珠擅长炮制的 “腐心草”；云峰叛乱时，射向皇后的流箭，那名射箭的士兵，正是前朝的小太监假扮，也是隐月教众。
“好！好一个隐月教！好一个萧丽珠！” 云岚将密报狠狠拍在案上，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他原以为萧丽珠只是觊觎权柄，却没想到隐月教早已渗透进皇宫，害死了他的父皇、岳父母与妻妹！
“传朕旨意！” 云岚猛地站起身，龙袍下摆扫过案几，将笔墨震落在地，“即日起，对宫内宫外所有隐月教众进行清洗！无论官职高低、身份贵贱，只要与隐月教有牵连，一律严查！宁可错查，不可放过！”
禁军迅速行动起来，马蹄声踏碎了京城的宁静。街巷里常有被押走的人，家属的哭声与士兵的喝令交织；茶馆里没人敢高声说话，连斟茶都小心翼翼；甚至皇宫里的宫女太监，都互相提防着，生怕对方是隐月教的卧底。一时间，整个皇城人心惶惶，连空气都透着紧张。
大约三个月后，一名宫女捧着安胎药，匆匆跑进御书房，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与喜悦，打破了满殿的凝重：“陛下！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诊出喜脉了！太医院院正说，已有一个多月了！”
云岚猛地愣住，所有的怒火与戾气瞬间被冲散。他顾不上处理案上的奏折，甚至忘了传唤侍卫，大步流星地向宝莲宫跑去。廊柱上的灯笼在他身后晃动，光影交错，可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 去见萧月儿，去看看他的妻子与未出世的孩子。
宝莲宫内，阳光透过菱花窗，在萧月儿素色的裙裾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靠在软榻上，指尖轻轻划着小腹，能感受到微弱的胎动，嘴角的笑意温柔得能化开春日的冰。太子云曦跪坐在榻边的软垫上，手里拿着一串用金线串起的东珠小手链，正笨拙地往她腕间套，见云岚进来，孩童清脆的声音先响起：“父皇！你快来看！这是我给弟弟做的礼物！东珠是太奶奶赏我的，我让宫女姐姐帮我穿的！”
萧月儿顺着儿子的目光看去，眼中闪过惊喜，刚要起身，便被云岚快步上前按住。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小腹，能感受到那细微的起伏，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月儿，辛苦你了。”
萧月儿靠在他的肩上，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龙涎香，心中满是安定。窗外的阳光正好，云曦绕着软榻跑来跑去，手里举着小手链，笑声清脆。这一刻，所有的阴谋与杀戮都被隔绝在外，只剩下满殿的温馨与宁静 —— 这是他们历经风雨，最珍视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