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嗡”的一声巨响,江年的大脑在听完那句话的瞬间彻底宕机了。
就好像一台运转了许多年、一直平稳运行的精密仪器,被人猛地灌进了一吨滚烫的、沸腾的岩浆。
所有的齿轮、所有的线路、所有的认知模块,都在这一瞬间被烧毁、被熔断、被炸成了一片虚无。
世界仿佛都失去了声音。
他听不见风声,听不见虫鸣,也听不见自己那擂鼓般狂野的心跳。
他的耳边只剩下那句充满了极致占有欲的、低沉沙哑的宣告,在无限地、疯狂地循环播放。
“……属于我的东西。”
“……一点点碎屑,也不行。”
那些他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的、被他用“哥哥只是对我好”强行解释过去的所有事情,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哥哥不喜欢他晚归?
为什么哥哥要检查他身上“别人的味道”?
为什么哥哥会因为别人碰他一下就生气?
为什么……
所有的怀疑、所有的猜测、所有的动摇、所有的不敢深思……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印证。
那道被齐飞的玩笑话和陆屿川的亲密试探反复敲打得满是裂痕的“认知壁垒”,终于在今晚这记最猛烈、最不加掩饰的重锤之下——
轰然倒塌!
碎得连一块完整的砖瓦都找不到。
原来……
原来哥哥真的……
真的对他……
江年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承受不住那狂乱的跳动,从他的胸膛里一跃而出。
他脸上的热度烫得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发了高烧。血液疯狂地涌向四肢百骸,又在瞬间褪去,让他的手脚冰凉得像刚从雪地里捞出来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安放。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脚下却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他看着眼前的陆屿川,那个他从小依赖到大的、最亲密的哥哥,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陌生而强烈的、名为“恐惧”的情绪。
可在那份恐惧之下,却又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隐秘的、不受控制的……悸动。
而陆屿川,在投下那颗足以颠覆江年整个世界的炸弹之后,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他没有逼近,没有追问,甚至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重新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眼神深沉、语气霸道的男人只是江年的一个错觉。
他看着江年那副被吓得六神无主、摇摇欲坠的小模样,眼底深处划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得逞的笑意,像一个布局了多年的、最有耐心的猎人。
他已经将陷阱布置得天衣无缝,用最温暖的羽毛,最香甜的蜜糖,将陷阱的每一个角落都伪装得无比安全,无比诱人。
他看着他的小猎物一步一步、毫无防备地走到了陷阱的边缘。
然后他亲手扯掉了所有的伪装,露出了陷阱之下那闪着寒光的、名为“占有”的利齿。
他把选择权交到了猎物的手上。
跳下来吧。
跳进我为你精心准备的、名为“爱”的牢笼里。
或者……
不,你没有或者。
陆屿川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小猎物在经历过短暂的惊慌和恐惧之后,自己走进这个为他量身打造的陷阱。
月光下,少年与男人遥遥相望。
一个惊魂未定,世界崩塌。
一个胜券在握,以待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