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分神铸奇物，拳试未来徒
星穹列车组在罗浮下榻的客舍院门被轻轻叩响。
开门的丹恒见到来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凌曜总监，云璃小姐？”
门外站着的，正是以孩童形貌示人的凌曜，以及他身旁亭亭玉立、背负巨剑的未婚妻云璃。凌曜脸上挂着惯常的、带着些许学者气与乐子人混合的笑容，而云璃则神色平静，只是微微颔首致意。
“听闻诸位已抵达罗浮，特来拜访。景元将军公务繁忙，便由我等尽一番地主之谊。”凌曜笑着说明来意，语气轻松自然。
瓦尔特·杨和穹、三月七也闻声来到门口。双方一番寒暄，气氛融洽。然而，就在凌曜准备踏入院门时，他佩戴的一枚不起眼的玉符微微闪烁了一下。
他脚步微顿，对众人笑道：“稍等，看来景元将军那边有好消息了。”
与此同时，远在神策府方向，数道磅礴的气息冲天而起，其中一道煌煌如大日巡天，一道锐利如朔风裂空，正是景元与飞霄的力量特征。它们毫不掩饰地朝着星槎海的方向疾驰而去，强大的威压即便隔了如此之远，依旧让感知敏锐者心头一凛。
“将军和飞霄将军这是……”瓦尔特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询问。
凌曜收回目光，笑容不变：“无妨，不过是去收一张网罢了。我们之前布下的一些小诱饵，看来鱼儿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众人都明白，这必然是针对药王秘传与步离人的重大行动。景元和飞霄亲自出手，意味着收官之时已到。
“既然如此，凌曜总监不必顾及我们……”瓦尔特客气道。
“诶，无妨无妨。”凌曜摆了摆手，率先走进院落，“收网有收网的乐趣，我们也有我们的乐子。正事要办，乐子也不能耽误。”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云璃，又目光扫过穹和三月七。
云璃似乎明白了什么，接口道：“凌曜之前提及，欲为我和彦卿骁卫寻一共同教导的对象，以印证所学，教学相长。”
“啊？教导？对象？”三月七眨了眨眼睛，有种不妙的预感。
凌曜笑眯眯地看向她，又看了看穹：“正是。我看二位无名客根骨清奇，皆是可造之材。尤其是三月七姑娘，活泼灵动；穹小友，嗯……颇具潜力。”他最后评价穹时，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玩味。
“不如，我们移步演武场？那里场地开阔，也方便……交流。”凌曜提议道，眼神中闪烁着不容拒绝的光芒。
众人见他兴致勃勃，加之对仙舟的演武场也颇有好奇，便从善如流。唯有三月七暗自嘀咕，总觉得这“交流”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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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浮仙舟为此次盛典准备的演武场位于司辰宫外侧，宏伟壮观，以不知名的青灰色巨石垒砌而成，地面光滑如镜，隐约有符文流动，四周设有强大的防护阵法，足以承受激烈的较量。
就在众人抵达演武场，尚未开始游览时，凌曜忽然停下脚步，对云璃和面露好奇的列车组众人笑道：“你们先熟悉一下环境，我去去就来。”
说完，也不见他有何动作，另一个与他一般无二、连气息都近乎相同的「凌曜」留在了原地，脸上带着同样的笑容。而他的本体，则如同融入空气般，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只留下细微的空间涟漪。
“……分身？”丹恒瞳孔微缩，他能感觉到，留下的这个“凌曜”并非幻影，其体内同样蕴含着不俗的能量。
“一些小把戏，不必在意。”留下的「镜影分身」凌曜笑着解释，神态自若，“我们继续。云璃，彦卿骁卫稍后便到，正好可以先物色一下你们未来的‘徒弟’。”
就在分身引领众人，即将展开那场着名的“收徒赌约”时，凌曜的本体已与悄然出现的岸波白野（扎比子）置身于演武场旁一间早已准备好的静室之内。
静室中央，各种闪烁着奇异光芒的金属、玉石以及蕴含着空间波动的结晶已然就位。
“开始吧，扎比子。”凌曜神色稍敛，眼中数据流般的光芒一闪而逝。
岸波白野无声点头，双手在胸前虚按，湛蓝色的、由无数复杂几何图案构成的灵子魔术基盘自她掌心扩展而出，迅速笼罩了整个静室中央的材料。那基盘不断旋转、重构，定义着空间禁锢、时间循环、能量拟态等核心法则。
凌曜并指如笔，指尖流淌着如同实质的金色光华，那是高度凝聚的「概念编织」之力。他以指代笔，以虚空为砧，开始在那灵子基盘之上勾勒、锻造。
材料在概念之力的作用下溶解、重组，一枚约莫巴掌大小，通体漆黑，内里却仿佛蕴含着幽暗星空与闪烁雷光的玉珏雏形，缓缓浮现。静室中，空间的质感变得粘稠，时间仿佛也放缓了流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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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武场上，气氛则要活跃得多。
彦卿如期而至，在与云璃眼神交汇时，少了几分之前的争强好胜，多了些同道之间的审视与请教之意。
当凌曜的分身提出，让云璃和彦卿共同教导一位“徒弟”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三月七身上。
“我？学剑？”三月七指着自己，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我连自己从哪里来的都没搞清楚呢，学这么高深的东西太难了啦！”
穹在一旁抱着球棒，一本正经地“分析”：“三月，你想想，你用的是弓，远程攻击。万一敌人突脸了怎么办？学点剑术防身，很合理。你看我，用球棒的，就不太适合。”他完美复刻了凌曜预想中的说辞。
丹恒也点了点头，补充道：“我本身有一定的武术基础，学习剑理更多是借鉴。你从零开始，正适合打下根基。”他的理由同样无懈可击。
三月七被两人一唱一和说得有些懵，但内心深处某个“仗剑走天涯”的女侠梦似乎真的被勾了起来，她犹豫地看向云璃那柄巨大的「支离」，又看了看彦卿身边悬浮的、寒光闪闪的飞剑。
“好像……是有点酷？”她小声嘀咕。
凌曜的分身趁热打铁，对穹说道：“至于穹小友，我看你骨骼惊奇，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未来维护宇宙和平的重任……”
“停停停！”穹连忙打断这熟悉的台词，“总监，你这话听起来像骗子。”
分身凌曜哈哈一笑：“那就换个说法。我看你日后遇到的麻烦肯定不少，多学一门手艺，多条路。比如，万一哪天你的球棒不趁手了，或者被人夺了？”他这话看似随意，眼神却若有深意地扫过穹，让穹莫名地想起了某个被白色身影夺走球棒的噩梦预感。
“怎么样？”分身凌曜笑容扩大，“我也不占你便宜。我们打个赌，我用一套全新的拳法，不用命途之力，把实力压到和你同级。你能赢我，我拜你为师。你输了，以后见了我，得恭恭敬敬喊一声‘老师’。”
“哇！赌这么大！”三月七瞬间忘了自己的纠结，兴奋地看向穹，“穹，上啊！让他看看我们无名客的厉害！”
瓦尔特在一旁无奈地推了推眼镜，对丹恒低声道：“希望凌曜总监不会生气。”丹恒看着凌曜分身那始终如一的笑容，平静回应：“他乐在其中。”
一旁的彦卿看得眉头紧锁。
“凌曜总监他……”
他话未说完，一只白皙而稳定的手便轻轻拦在了他的身前。正是云璃。
彦卿不解地看向她，语气带着一丝急切：“云璃，凌曜总监毕竟是匠师魁首，身子金贵，万一……”
云璃的目光依旧平静地注视着场中一边倒的“指导战”，但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甚至隐隐有点小炫耀的意味：“彦卿骁卫，你莫非以为，我朱明的‘双魁首’，我云璃的未婚夫，只是个关在工造司里敲敲打打的文弱研究员？”
“未、未婚夫？！”彦卿如遭雷击，眼睛瞬间瞪大，目光在凌曜（孩童貌）和云璃（少女貌）之间来回扫视，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诸如“凌曜总监……你居然这么快就下手了吗？！”、“云璃是仙舟人，凌曜是化外民，那云璃这人该不会是老牛吃嫩草？！……这难道就是强者的世界吗？”之类的混乱吐槽。
云璃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或者说带着点小得意）之下说漏了嘴，脸上飞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但立刻恢复了清冷，目光锐利地看向彦卿，压低声音：“刚才的话，不许说出去！否则……”她的手轻轻按在了「支离」的剑柄上，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彦卿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连连点头。所有的担忧瞬间转化为对凌曜实力的重新认知以及对穹的深深同情。他收回按剑的手，默默后退半步，目光复杂地看向还在咬牙坚持、不断被“教导”的穹，又瞥了一眼旁边似乎完全没察觉这边小插曲、正看得津津有味的瓦尔特和丹恒，心中暗道：
‘这下好了……穹兄，你赢了，凌曜总监这位“小孩姐”未婚妻估计得找你切磋（暴打）讨回场子；你输了，以后有这么个怪物当老师，还得面对他这位明显很“暴力”的未婚妻……横竖都是地狱啊！活着不好吗？’
穹被三月七一激，再加上凌曜的条件确实“公平”，少年心性也被激发出来，他握了握拳：“好！赌了！”
彦卿的表情已经变得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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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室之内，铸造已至关键时刻。
那枚「幽囚玉珏」已彻底成型，通体漆黑，唯有内部有点点雷光如星云般流转碰撞，偶尔泄露出一丝令人心悸的狂暴气息。岸波白野构筑的灵子基盘正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将最后的空间封禁法则烙印进玉珏的核心。
凌曜全神贯注，以「概念编织」之力引导着这一切。他正在创造的，不仅仅是一个囚笼，更是一个完整的“世界碎片”，一个能将呼雷的存在本质、战斗记忆完全复刻并循环演化的奇特造物——「战魂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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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武场中央，赌局正式开始。
分身凌曜摆开了一个奇特的起手式，动作看似有些生疏，甚至带着几分试探性的凝滞，与他平时行云流水的风格迥异。这正是他正在现场推导、适应的「冥体拳」。
穹不敢大意，挥动球棒，裹挟着开拓命途的力量猛冲而上。
然而，接下来的战斗，却呈现出一面倒的态势。
分身凌曜的拳法，起初还有些招式转换间的晦涩，但核心意境却从一开始就展现出来——如流水般无法捉摸，如漩涡般牵引撕扯。他的拳脚总能以最不可思议的角度，绕过球棒的防御，精准地落在穹的手腕、肘关节、肩胛乃至小腿之上。
“砰！”“啪！”“咚！”
每一次击中，都伴随着一声沉闷的肉体碰撞声和穹忍不住的痛呼。那痛感极其刁钻，并非单纯的击打，更像是一种力量的渗透与引导，让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发力方式的错误、招式的破绽，以及对方拳法中蕴含的、连绵不绝的后劲。
“发力不对，再来。”
“重心太高，易倒。”
“意图太明显，预判。”
分身凌曜的声音平静，没有丝毫火气，仿佛真的只是一位严苛的老师在指导笨拙的弟子。但他的“教导”方式，纯粹是用疼痛来书写教科书。
穹咬紧牙关，将开拓的力量催谷到极致，球棒挥舞得虎虎生风，却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到。他感觉自己就像陷入了无形的泥沼，所有的力量都被引导、化解，然后换来更深刻的“教训”。
渐渐地，分身凌曜的拳法越来越流畅，那最初的生涩感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浑然天成、圆融自如的意境。冥体拳在他手中，仿佛被重新赋予了生命，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韵律与无法抗拒的缠绕之力。
这场“指导战”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最终，穹在一次全力挥棒落空后，被分身凌曜一记看似轻柔的掌印按在胸口。一股绵长而磅礴的暗劲瞬间透体而入，让他浑身一僵，所有力量仿佛都被震散，球棒脱手落下，整个人噔噔噔连退十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喘着气，浑身无处不痛，却也奇异地将刚才挨打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抬起头，看着收势而立，气息平稳如初的分身凌曜，眼中再无半分轻视，只剩下震撼与一丝……敬畏。
“我……输了。”穹喘着气，心悦诚服。
“哇！穹你没事吧？”三月七跑过来，然后又看向凌曜分身，眼睛发光，“总监你好厉害啊！这套拳法叫什么名字？”
分身凌曜笑了笑，刚想回答，却忽然身形一阵模糊，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闪烁了几下，随即化作点点光芒，消散在空气中。
与此同时，静室的门被推开。
凌曜的本体从中走出，手中捏着一枚刚刚成型、内部雷光隐现的漆黑玉珏——「战魂囚笼」。他脸上带着一丝完成杰作的满足感，目光扫过演武场上或坐或站的众人，最后落在刚刚爬起来的穹身上。
“以后，要叫老师了。”他晃了晃手中的玉珏，笑着说道。
就在这时，他随身的玉符再次亮起，景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传来：
“凌曜总监，这边‘网’收得差不多了，但‘大鱼’有点扎手，你那份‘礼物’准备好了吗？”
凌曜掂了掂手中这枚蕴含着狂暴战魂的玉珏，嘴角勾起一抹尽在掌握的笑容。
“当然，这就为将军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