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际联赛选拔赛的日子。
如同悬在日历上的一个醒目坐标。
带着无声的压迫感。
与隐隐的兴奋。
一天天逼近。
羽毛球馆内的气氛。
仿佛一张被逐渐拉满的弓。
空气里弥漫的。
不再是单纯的汗水与橡胶气味。
更添了几分硝烟将至的紧绷。
每一次挥拍。
每一次跑动。
都似乎带着比以往更明确的目的。
与更沉重的分量。
白羽的生活。
进入了一种高度专注、心无旁骛的状态。
他的时间。
被精确地分割成几个部分。
上课。
训练。
研究对手资料。
以及……
必不可少的休息。
凌雨提供的那份详尽分析。
几乎被他翻烂了。
纸张边缘起了毛边。
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不同颜色的批注。
和他自己添加的战术构想。
他将每一个潜在的对手。
都在脑海中模拟了无数次对决。
设想他们的优势。
寻找他们的弱点。
规划自己的应对策略。
甚至。
在无人注意的时候。
他会对着墙壁。
或者空无一人的场地。
比划着那些设想中的线路与步伐。
他的眼神。
是前所未有的锐利与沉静。
像一头潜伏在丛林深处的猎豹。
耐心地观察着猎物。
等待着最佳的出击时机。
白玉将他的努力看在眼里。
心疼。
却更多是理解与支持。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
事事抢着替哥哥做。
而是将那份无微不至的关怀。
化作了更细致的后勤保障。
他会提前准备好温度刚好的营养饮品。
会在白羽训练结束后。
第一时间递上毛巾和干净的替换衣物。
会默默记下哥哥偶尔提到的、想吃的食物。
然后悄悄买回来。
给他一个惊喜。
他的存在。
像一道温柔而坚韧的后盾。
让白羽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
向前冲刺。
“哥，尝尝这个，新出的口味。”
白玉将一盒精致的点心推到白羽手边。
眼睛亮晶晶的。
带着点期待。
白羽从复杂的战术图中抬起头。
看到弟弟带着讨好意味的笑容。
心中一软。
他放下笔。
拿起一块点心。
送入口中。
甜而不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
带着玉儿的心意。
“很好吃。”
他轻声说。
伸手揉了揉白玉的头发。
“谢谢玉儿。”
白玉满足地笑了。
像一只被夸奖的小动物。
冰蓝色的眼眸弯成了月牙。
训练场上。
烈风社长的要求愈发严苛。
他的吼声如同雷霆。
在馆内炸响。
“速度！再快一点！”
“线路！打他的反手！”
“犹豫什么？！机会是拼出来的！”
他尤其关注那几个报名参加选拔的队员。
其中。
自然包括白羽。
他会特意安排针对性的对抗。
模拟可能遇到的困难局面。
“白羽！注意他的平抽！顶住！”
“防守！把你的重心放低！”
“反击！别给他喘息的机会！”
白羽在这样高强度的压迫下。
汗水如同溪流般淌下。
肌肉因为极限的拉伸与收缩而发出抗议。
但他的眼神始终坚定。
脚步没有丝毫凌乱。
那只承受着巨大压力的右脚踝。
如同最忠实的伙伴。
每一次蹬地。
每一次转向。
都提供着稳定而强大的支撑。
它不再是需要被特殊关照的对象。
而是他战斗武器的一部分。
坚实。
可靠。
凌风偶尔会在一旁观战。
看到白羽在烈风的“折磨”下依然能打出漂亮的反击。
他会吹一声口哨。
或者喊一句：“漂亮！就这么干！”
他的支持。
直接而热烈。
带着一股江湖气的仗义。
凌雨则更多时候是沉默的。
他会在训练间隙。
走到白羽身边。
递给他一瓶水。
或者。
用极其简洁的语言。
指出他某个技术细节上的微小瑕疵。
“挥拍角度，再高两度。”
“启动步，可以再提前零点一秒。”
他的指点。
如同最精准的标尺。
帮助白羽不断微调。
臻于完善。
宿舍的夜晚。
常常是安静而专注的。
白羽对着电脑屏幕。
反复观看对手的比赛录像。
暂停。
回放。
分析。
笔记本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心得。
白玉则在一旁。
或看书。
或整理第二天需要的东西。
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营造一个能让哥哥完全沉浸的环境。
只有当白羽因为长时间专注而露出疲惫之色时。
他才会悄悄起身。
倒一杯温水。
或者。
轻轻帮他按摩一下紧绷的肩膀。
“哥，休息一会儿吧。”
他的声音很轻。
带着心疼。
白羽会顺从地停下。
靠在椅背上。
闭上眼睛。
感受着弟弟力度恰到好处的按压。
和那份无声的陪伴。
这种时刻。
所有的疲惫与压力。
仿佛都能被这温柔的触感所驱散。
选拔赛前夜。
白羽没有进行高强度的训练。
只是进行了一些简单的热身和拉伸。
保持肌肉的活性与身体的感知。
他整理好自己的球拍、球鞋、运动服。
将一切准备就绪。
像一名即将踏上战场的士兵。
仔细擦拭着自己的盔甲与利刃。
晚上。
他坐在书桌前。
没有再看资料。
只是静静地坐着。
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和远处阑珊的灯火。
内心。
出乎意料地平静。
没有过多的紧张。
也没有盲目的自信。
有的。
只是一种水到渠成的等待。
与对自身状态的清晰认知。
他知道。
他准备好了。
无论是技术。
体能。
还是心态。
他都已经做到了目前的极致。
白玉洗漱完毕。
走到他身边。
没有说话。
只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传递着无声的支持与信任。
“紧张吗？哥。”
过了一会儿。
白玉才小声问道。
白羽摇了摇头。
反手握住他微凉的手指。
“不紧张。”
他的声音沉稳。
“该做的都做了。”
“剩下的。”
“就是上场。”
“把它打出来。”
白玉抬起头。
在昏暗的光线下。
看着哥哥线条流畅而坚定的侧脸。
冰蓝色的眼眸里。
充满了信赖与骄傲。
“嗯。”
他用力点头。
“哥你一定可以的。”
灯光熄灭。
两人并肩躺在床上。
黑暗中。
能听到彼此平稳的呼吸声。
“睡吧，玉儿。”
白羽轻声说。
“明天还要早起。”
“嗯，哥你也早点睡。”
白玉往他身边靠了靠。
寻找着最安心的位置。
白羽伸出手。
将他揽入怀中。
感受着怀中真实的温暖与重量。
心中那片名为“战意”的火焰。
安静而稳定地燃烧着。
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剑。
在剑鞘中。
发出低沉的嗡鸣。
等待着。
黎明破晓。
等待着。
赛场钟声敲响的那一刻。
这一夜。
格外宁静。
也格外漫长。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
当晨曦再次降临之时。
便是利剑出鞘。
锋芒乍现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