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调息后,林风左臂的黑霜虽未完全驱散,但那股冰寒刺骨的恶念已被星辰之力牢牢压制在经脉末端,不再肆意蔓延。夜琉璃服下丹药,紊乱的魔元在灵丹效力的滋养下,也勉强平复了些许,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如纸,褪去了平日的锋芒,显露出几分罕见的柔弱,让那张绝美的容颜多了几分易碎的美感。
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因方才生死关头的相互救助,悄然发生了改变。那层横亘在彼此间的坚冰虽未彻底融化,但至少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透进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还能走吗?”林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星骸尘埃,声音比往常缓和了些许,少了几分剑拔弩张的戒备。
夜琉璃点了点头,黑裙曳地,如同墨色的流水,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也站了起来,没有刻意去看林风,目光越过层层叠叠的星骸,投向星骸坟场深处那传来规律性能量波动的方向,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却少了几分以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那股波动……很奇特,不像是之前遇到的恶念,更像是……某种沉睡了万古的力量被我们的到来惊动了,正在缓缓苏醒。”
两人不再多言,仿佛心有灵犀般,默契地并肩而行,朝着那股能量波动传来的方向谨慎探索。越往深处走去,脚下的星骸碎片质地越发奇异,不再是普通的岩石或金属,有些甚至呈现出类似百炼精钢熔铸后又骤然冷却的纹理,表面布满了细密的龟裂纹路,仿佛经历过难以想象的高温炙烤与力量冲击。
四周漂浮的巨大星骸,其排列方式也愈发呈现出一种人工雕琢般的规律性,不再是杂乱无章的堆积。有的星骸如同巨大的齿轮,边缘布满了精准的齿痕;有的则像是断裂的廊柱,表面还残留着模糊的浮雕。这一切都让人觉得,这里更像是某种巨大仪器或宏伟建筑的残骸,而非自然形成的星辰墓地。
死寂依旧笼罩着一切,但那种无处不在的阴冷恶念似乎淡薄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古老而浩瀚的威压,如同面对一位沉睡了亿万年的太古神明,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不敢有丝毫亵渎之心。
“这里……或许不是自然形成的坟场。”夜琉璃忽然停下脚步,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一块异常光滑、表面刻有模糊符文的暗金色星骸碎片。那符文古老晦涩,隐隐透着星辰运转的韵律,“这些痕迹,像是某种阵法或者建筑的残留,绝非天然形成。”
林风也注意到了这些细节。他回想起在星陨遗迹中的见闻,那些与星辰古殿相关的壁画和记载,以及流传在世间关于星辰古殿的种种传说,心中隐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片星骸坟场,会不会与传说中的星辰古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这里就是星辰古殿在崩毁之后,其残骸汇聚形成的废墟?
这个念头让他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此地隐藏的秘密,恐怕远超他的想象,或许还能找到关于母亲林婉清过往的线索。
就在这时,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无比广阔的圆形空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从星骸堆中开辟出来。空地的中央,并非堆积的星骸碎片,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深不见底的坑洞。坑洞边缘光滑如镜,仿佛被某种极致的力量在瞬间洞穿、湮灭,连一丝粗糙的痕迹都没有留下。而那股规律性的、浩瀚磅礴的能量波动,正是从这深坑之中源源不断地弥漫而出,如同呼吸般起伏不定。
更令人震惊的是,在深坑的正上方,悬浮着一团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光。它并非单一的颜色,而是在不断变幻着,时而如同缩小的星云,流转着七彩霞光;时而如同跳动的心脏,散发着温暖的搏动;时而又化作无数流转的符文,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光团中心,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类似殿宇轮廓的虚影,飞檐斗拱,气势恢宏,正是传说中星辰古殿的模样。
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苍凉,以及一丝微弱却顽强的生机,从这光团中散发出来,感染着感知到它的每一个生灵。
“这是……星辰古殿的……残影?”夜琉璃失声低语,美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娇躯微微颤抖,“传说古殿崩毁后,其核心印记并未完全消散,会依附于其最大的碎片或者特定的环境留存……难道这里就是……古殿核心坠落之地?”
林风也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光团中蕴含的力量层次,远远超出了他目前的认知,仿佛触及了宇宙的本源。同时,他怀中的玉佩竟微微发热,传来一种既亲切又哀伤的情绪波动,像是久别重逢的亲人在低声啜泣。而他储物戒中的那枚黑色碎片,也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般,发出轻微的震颤,表面的纹路隐隐亮起。
“它……好像很悲伤。”林风下意识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那光团散发的情绪太过浓烈,让他感同身受。
夜琉璃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难明,有惊讶,有认同,还有一丝探究:“星辰古殿的陨落,是上个纪元的巨大损失,牵动了无数强者的命运。这残影残留的,是它最后的‘记忆’与不甘,是对过往辉煌的追忆,也是对毁灭的悲叹。”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另一块黑色碎片,那碎片同样在微微发光,与光团遥相呼应。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深坑边缘,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那光团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靠近,以及他们身上携带的黑色碎片的波动,变幻的速度微微加快,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也变得更加清晰,其中那丝微弱的生机,似乎增强了一丝,仿佛看到了希望。
突然,光团中射出一道柔和的光芒,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投影仪般,在两人面前的虚空中,投射出一幅模糊却无比震撼的动态画面——
画面中,正是那座巍峨壮观、悬浮于无垠星空的星辰古殿。古殿通体由星辰精金铸造,殿顶镶嵌着无数璀璨的星辰,散发着照耀寰宇的光芒,无数强大的身影在古殿内外穿梭,一派繁荣昌盛之景。
然而,好景不长。无数道充满毁灭气息的黑影从虚空深处涌出,如同潮水般淹没了星空,疯狂围攻古殿!那些黑影形态各异,散发着连星辰都能吞噬的邪恶气息。一场惨烈到无法形容的大战就此爆发,星辰崩碎,法则湮灭,无数强者陨落,鲜血染红了虚空……
最终,星辰古殿在无数黑影的围攻下,发出一声震彻寰宇的悲鸣,轰然解体!无数碎片四射飞溅,如同流星般划破星空。其中最大的几块碎片,裹挟着古殿的核心印记,坠向了不同的方向……
画面中,清晰地显示了数块黑色碎片的飞射轨迹。其中一道,赫然指向了灵域的方向,正是林风所得那块碎片的来源;另一道则指向了天域某处,与夜琉璃手中碎片的出处隐隐吻合;还有几道,则飞向了更加渺远、未知的时空,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虚空中的光影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林风和夜琉璃震撼的身影。但那几块碎片飞散的轨迹,以及古殿崩毁的悲壮场面,却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两人脑海,挥之不去。
紧接着,光团传递出一股清晰的意念。这意念并非通过语言,而是直接映入两人的神魂深处:
“碎片……集齐……重现……希望……”
这意念充满了急切与期盼,仿佛这古殿残影已经等待了万古岁月,就是为了在这一刻,将真相与使命告诉后来者!
林风心中豁然开朗,许多困扰他许久的谜团似乎在这一刻有了答案。星辰古殿的毁灭真相,碎片的散落原因,收集碎片的重要性……一切都串联了起来。他的目标变得更加明确——必须集齐所有的黑色碎片!
夜琉璃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胸口微微起伏。她紧紧握着手中的黑色碎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看向林风的眼神中闪烁着极度复杂的光芒,有对掌控古殿力量的渴望,有对历史真相的震撼,也有一丝宿命般的凝重。
“看来,我们不仅找到了离开这里的线索,更确认了未来的道路。”林风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看向那悬浮的古殿残影,语气坚定,“集齐碎片,重现古殿,这恐怕就是离开这里,乃至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包括……我母亲的过往。”
而这也意味着,他与夜琉璃之间,除了目前这种基于生存需求的暂时合作,未来围绕其他碎片的争夺,恐怕会更加激烈,甚至可能再次兵戎相见。眼前的古殿残影,既是希望的指引,也是更激烈风暴来临前的预告。
“此地不宜久留。”夜琉璃忽然开口,她敏锐地感应到周围的空间似乎因为古殿残影的显现而变得更加不稳定,能量波动异常紊乱,“这残影的出现,恐怕已经惊动了这片坟场中其他的存在,包括那些潜藏的恶念。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利用这残影力量离开此地的方法,否则后果难料。”
两人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不断变幻的光团,眼神中充满了凝重与期盼,开始仔细寻找着离开这片星辰墓地的契机。前路的方向已然指明,但通往目标的道路上,注定布满荆棘与挑战,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将在这寻找与争夺中,变得更加复杂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