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在枯寂洞天冰冷的地面上不知瘫倒了多久,意识才如同沉溺深海后艰难浮出水面般,一点点重新凝聚。每一寸肌肉都如同被碾碎后又粗糙地缝合,传来钻心的酸痛;骨骼里仿佛还残留着那墨绿色药液的阴寒,骨髓都在战栗。更麻烦的是识海,虽然《灵心诀》自行运转,勉强抚平了狂涛,但那种被邪异力量侵蚀、幻象迭出的感觉依旧萦绕不去,尤其是体内那“血魂淫咒”被引动后,似乎变得更加敏感,一丝若有若无的躁动潜伏在血脉深处。
他艰难地盘膝坐起,检查自身。皮肤上的墨绿色纹路正在缓慢消退,但体内气血两亏,灵力近乎干涸。然而,当他内视之时,却惊讶地发现,经脉虽受损不轻,却似乎被某种力量强行拓宽了一丝,韧性也有所增加。那微弱的太阳精粹和净世火莲气息,在经历了药液的疯狂冲击后,非但没有消散,反而与自身的融合度更高了些,如同被淬炼过的精金,虽量少,质却更纯。
“嘿,小子,醒了?”枯寂老祖那沙哑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他正摆弄着一些散发着怪异光芒的药材,头也不抬,“根基比老祖我想的还扎实点,没直接废掉。看来你那点至阳之气,有点门道。”
林风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腥甜味的浊气,声音沙哑:“多谢老祖手下留情。”
“留情?”枯寂老祖嗤笑一声,“老祖我字典里没这词!是你自己命硬!不过也好,太脆的‘药胚’没意思,经不起折腾。喏,把这个吃了。”他随手抛过来一枚黑乎乎、散发着辛辣气味的药丸。
林风接过,没有犹豫,直接吞下。药丸入腹,顿时化作一股炽热洪流,冲刷着四肢百骸,所过之处,剧痛竟缓解了大半,亏损的气血也开始加速恢复,只是这恢复的过程同样伴随着灼烧般的痛楚。
“这是‘燃血补天丹’,好东西,便宜你了。”枯寂老祖嘿嘿笑道,“抓紧时间恢复,两天后,进行第二轮试药。下一轮,可就不是泡药澡那么简单了。”他眼中再次冒出那种让林风心悸的狂热光芒。
林风不再多言,全力运转《灵心诀》和体内微薄的力量,消化药力,修复伤体。他知道,在这里,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唯有展现出足够的韧性和价值,才能活下去,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无论是关于毒咒的知识,还是可能对救治婉儿有益的线索。
与此同时,丹霞宗表面平静的水面下,暗流加速涌动。
药圃这边,林庚和唐小糖忧心忡忡。林风被赤阳真人带走已数日,音信全无。虽然赤阳真人留下口信让二人安心,但如何能真正安心?唐小糖更是几次想去打听,都被林庚严厉制止。
“小糖,少主此行关乎重大,我们绝不能轻举妄动,坏了尊者和少主的谋划!”林庚沉声道,“守好药圃,提升自己,才是对少主最大的帮助。”
唐小糖咬着嘴唇,最终重重点头,将担忧化为动力,更加刻苦地钻研林风之前指点她的炼丹基础,同时也在林庚的指导下,开始尝试修炼一些粗浅的防身法术。
而被禁足的萧逸,处境则微妙起来。或许是药尘尊者一系暗中施加了压力,戒律堂的调查似乎陷入了停滞,既不定罪,也不放人。大长老派系的人虽不再明目张胆地欺压,但各种冷遇和暗中监视却丝毫未减。萧逸心知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索性利用这难得的“清静”,潜心修炼,打磨剑意,修为反而隐隐有所精进。他心中牵挂林风与唐小糖的安危,却也明白,此刻唯有忍耐和变强。
丹鼎峰,大长老密室。
赵烛匍匐在地,浑身颤抖:“大长老,药尘尊者那边似乎……似乎盯上我们了。库房那边几个我们的人,都被以各种理由调离了关键岗位。而且……赤阳最近行踪诡秘,尤其是几天前的深夜,有人见他带了个黑影往枯寂洞天的方向去了……”
大长老面沉如水,指尖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枯寂洞天……那个老怪物……药尘这是想借那小子做什么?试药?还是另有所图?”他眼中寒光闪烁,“不管他们想做什么,都不能让他们如愿。赵烛,计划提前!那个叫唐小糖的丫头,不是和林老七、萧逸都走得很近吗?找个机会,‘请’她过来做客。记住,要干净利落,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是!属下明白!”赵烛眼中闪过一丝狠毒,连忙应下。
枯寂洞天内,两天时间转瞬即逝。
林风凭借着“燃血补天丹”的药力和自身顽强的意志,伤势恢复了七七八八,状态甚至比试药前更显精悍,眼神更加深邃内敛。
枯寂老祖打量着他,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恢复得比预期快。看来你这‘药胚’的潜力,确实值得老祖我花点心思。今天,我们换个玩法。”
他指着洞府一侧,那里摆放着数个大小不一、材质各异的容器,里面盛放着颜色各异、气息或狂暴或阴森的液体、粉末甚至活着的毒虫。
“第二轮试药,名为‘百毒淬脉’。”枯寂老祖露出残忍的笑容,“老祖我会以特殊手法,将这些药力、毒力依次打入你的主要经脉。你要做的,就是运转功法,引导、化解、甚至是……吞噬它们!撑过去,你的经脉强度和灵力纯度将提升一个档次;撑不过去,轻则经脉尽碎成为废人,重则毒发身亡,化作脓血!”
林风看着那些光是气息就让人头皮发麻的“药材”,瞳孔微缩,但脸上却没有任何惧色,反而向前一步,平静道:“请老祖出手。”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唯有勇往直前。为了婉儿,为了沐雨,也为了自己,他必须抓住一切机会变强!这枯寂洞天,既是地狱,也是他的炼狱道场!
枯寂老祖桀桀怪笑,干瘦的手指如鬼爪般探出,蘸取了一滴猩红如血、散发着浓郁腥气的毒液,闪电般点向林风的心脉大穴!
新一轮,更加凶险的淬炼,开始了。而洞外,针对林风身边之人的阴谋之网,也正悄然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