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下的青岩宗,比起往昔多了几分肃穆与沉寂,宗主重伤闭关的消息被严格封锁,但高层之间弥漫的焦虑却无法掩盖。
凌云峰洞府内,叶璃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异样,再次加固了寒玉床的封印。林风似乎因为方才那短暂的“接触”和无意识的宣泄,消耗了大量精力,暂时陷入了更深沉的昏睡之中,虽然眉头依旧紧锁,但身体的颤抖略微平复了一些。
叶璃不敢再看,转身走到洞府门口,对守在外面的林诗瑶和唐小糖淡淡道:“他暂时稳定了,你们也回去休息吧,此处有我。”
林诗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到叶璃那清冷依旧、却似乎比平时更难以接近的神情,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只轻声道:“有劳叶璃前辈了。”便拉着一步三回头的唐小糖离开了。
待两人走后,叶璃独自立于凌云峰巅,夜风吹拂着她的衣裙,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烦乱。手腕上那灼热的触感仿佛还在,林风痛苦而依赖的呢喃声似乎仍在耳边回响。她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只是等待。她想起苏沐雨玉简中提到的那些天材地宝,其中“万年寒髓”或许在北境极深处的万载冰窟中还有可能存在线索。她决定,等林风情况再稳定些,便亲自再去一趟北境寻找。
就在叶璃暗自规划之时,遥远的夜空深处,一颗微不可查的星辰似乎轻轻闪烁了一下。
下一瞬,一道极其微弱、几乎与星光融为一体的传讯符,如同穿越了无垠空间,精准地避开了青岩宗所有常规警戒阵法,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凌云峰上空,然后如同拥有灵性般,轻盈地飘落而下,径直悬停在了叶璃的面前。
叶璃眸光一凝,抬手接住。这传讯符的手法极其高明,蕴含着一丝熟悉的、属于天机阁的推演和空间波动。
是苏沐雨?
她灵力微吐,读取了传讯符中的信息。里面的内容却让她冰蓝色的眼眸骤然收缩!
信息并非文字,而是一幅短暂而清晰的动态影像:
画面中是一间雅致却略显凌乱的闺阁(显然是女子居所),苏沐雨似乎正强撑着坐在一张星纹密布的玉榻上。她绝美的容颜上泛着极其不正常的潮红,比林风有过之而无不及,原本清冷智慧的眼眸此刻水光潋滟,迷离中带着难以压抑的痛苦和……一丝勾人心魄的媚意。她呼吸急促,雪白的贝齿死死咬着已然红肿的下唇,纤细的手指紧紧抓着榻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身体难以自控地微微扭动着,仿佛正在抵抗着某种无形的侵蚀。
更让叶璃震惊的是,在苏沐雨身前不远处,以灵力幻化出的,竟然是林风的身影!那幻象似乎是根据她的记忆和……某种感应凝聚而成,栩栩如生,甚至带着林风特有的气息!
影像中的苏沐雨,那迷离的目光,正死死地、充满了无尽渴望和挣扎地,盯着林风的幻象!那眼神,与之前林风失控时看向她的目光,何其相似!
紧接着,一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用尽最后力气才逼出的神念传音涌入叶璃脑海:
“叶…叶道友…见谅…咒力反噬…难以自持…‘并蒂清心莲’…西漠…‘千绿洲’…或有线索…速…此状态…吾无法持久…恐…失智…”
传讯到此,戛然而止。那幅令人面红耳赤的影像也随之消散。
叶璃握着那枚渐渐失去光泽的传讯符,久久无言,绝美的脸上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但眼底深处却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她完全明白了。苏沐雨那边的状况,恐怕比林风这里更加不堪!那“血魂淫咒”对心神推演之力越强的人,反噬似乎就越发猛烈和……羞人。苏沐雨显然是在自身即将被欲望吞噬、理智崩溃的边缘,强行推演出了“并蒂清心莲”的一丝线索,并以这种近乎自曝其短的方式传递过来!
这需要何等的意志力?又是何等的……信任?或者说,是一种被诅咒强行连接后的、无法言说的共情和求助?
叶璃甚至能感觉到,在接收到这传讯的瞬间,自己体内那因为修炼冰系功法而一直压制的、属于女子的本能,似乎也被隐隐触动了一下,让她对苏沐雨此刻的感受,产生了一种模糊的、令人心悸的“理解”。
她收起传讯符,目光再次投向洞府内昏睡的林风。
西漠…千绿洲…并蒂清心莲…
苏沐雨几乎是以自毁的方式送来了关键线索,她们没有时间犹豫了。
而几乎就在叶璃收到传讯的同时。
青岩宗,弟子居舍区。
林诗瑶并未入睡,她心绪不宁,正在窗前踱步。忽然,她腰间一枚温养着的、刻有细微莲花纹路的玉佩(或许是林风早年所赠,或具有宁神功效),毫无征兆地微微发热了一下。
与此同时,她脑海中莫名地闪过一个极其模糊的画面:一片无垠的沙漠,一汪孤零零的绿洲,绿洲中央,似乎有一株并生的莲花虚影一闪而逝……
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如同错觉。
林诗瑶猛地停下脚步,捂住胸口,眼中充满疑惑和一丝莫名的预感:“刚才那是…?”
她并不知道,这是“并蒂清心莲”这等灵物,在被人以强大念力推演提及并与其产生因果关联时,对周围特定敏感体质或物品产生的极其微弱的天地感应。而她,恰好成为了这感应的接收者。
同样睡不着在丹房捣鼓药材的唐小糖,也忽然觉得心浮气躁,看着眼前一堆灵草,鬼使神差地拿起一株极其罕见的、产于西漠地区的“沙华草”,喃喃自语:“是不是…该加点这个?”说完她自己都愣住了,不明白为何会突然想到这个。
遥远的北境,正在疗伤的炎菱,于睡梦中不安地蹙眉,仿佛梦到了无尽的黄沙和干渴……
苏沐雨的一次艰难推演和传讯,如同在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其引发的涟漪,正开始以各种或明显或隐晦的方式,悄然扩散开来。
命运的丝线,开始向着西漠的方向悄然延伸。